已完结 楚曜给了我独奏会的门票，还是第一排的正中央，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前往。
我没想到的是，这场独奏会，还能碰上几个熟人。
那个曾经在KTV里给我难堪、讥笑我是不是有“兼职”的校友男，诚惶诚恐地对我点头哈腰。
“宋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
但我并没有理会他的道歉，轻轻摇了摇头，视线死死地看向前方。
同样曾在KTV见过的傅乔的跟班们，正簇拥着她，斜着眼看我。
傅乔举着小提琴，得意地对我挑了挑眉。
“你以为，楚曜不过陪你拉了几天琴，让你上了次热搜，就以为自己能和他比肩了吗。
可笑，反正，陪在楚曜身边的一直是我。”
他的独奏会，傅乔捧着小提琴穿着闪耀礼裙，优雅地在最前排款款落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白裙子，锁骨上是一条同样简单的蝴蝶项链。
镁光灯凝聚在台上，连带着人们的目光，一同照亮钢琴盖，打在楚曜的脸上。
他那如玉如竹的手指敲在钢琴键上，屏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从毕业晚会之后，已有两年没再听过楚曜的琴音。
更成熟一些，更灵气一些，更深情一些。
他从克罗地亚狂想曲弹奏到贝多芬的《悲怆》，从高山流水到小桥清泉，最后以舒曼的《蝴蝶》做结尾。
我一怔。
我喜欢音乐，但其实我并不喜欢钢琴，之所以选择钢琴专项是渣爹的意思。
因此和楚曜一起的日子，我只和他联弹过一首曲子，就是舒曼的《蝴蝶》。
也是毕业晚会那年，他表演的曲子。
“我的梦想，是做自由的蝴蝶。”
那时他看着我的侧脸，默默点了点头。
楚曜没有说话，但他记在了心里。
一直到高峰部分，楚曜手指翻飞，琴音流转，似是千万蝴蝶正振翅而起。
忽地，傅乔站起了身。
她眯眯眼睛：“这可是我当年和楚曜合奏的曲子。”
她在第一排，又是盛装出席。
我静静地看着傅乔，不少人被她的突然起立吸引了目光，而她也极其自信地把小提琴搭在了肩上，准备在尾音加入楚曜的节奏——
然而，楚曜突然停了下来。
傅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神，琴弦乱了位置，发出难听的锯木头音。
观众小声哄笑。
她恼羞成怒，倒是还记得观会礼仪，只狠狠地瞪了几眼。
楚曜调整了一下话筒。
“我想邀请一个女孩，与我一起合奏。”
……
傅乔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
观众间的私语也压了下去，以为她只是小小的配合失误。
楚曜站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拂了拂衣角。
他走到台前。
追光灯随他移动。
他看向第一排的位置。
大家是浪漫的环节，友好地起哄。
傅乔自信地伸出了手，傲慢地瞥了我一眼。
楚曜的目光，只凝聚在了我的身上。
“宁宁，我朝思暮想的蝴蝶，你是否愿意与我完成这首曲子呢。”
“好啊。”
我微笑地回握住了他的手，吹响了我的口琴。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我的身上，但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
曾经的一切伤害、一切悲伤与痛苦，仿佛都被琴音抚平。
钢琴与口琴绝配，二者同源而不同音色，搭在一起却意外和谐。
千万蝴蝶翩飞。
破茧而出。
忽然，背后的大屏幕亮起，从矜贵俊秀的钢琴王子开始倒放，楚曜的每一场演出，一直追溯到稍显稚嫩的毕业晚会。
除了他弹奏结束的尾音，唯一不变的都是那句话。
“我在寻找我的蝴蝶。”
那句我因为提前离场没有听到的话。
我捂住嘴，分明是在笑，眼角却有泪流下。
“我找到了我的蝴蝶。”
他笑着说。
“你愿意回来吗，宁宁。”
我没有说话，只是吹了几个音节。
是《我愿意》。
……
“大一入学的那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
微风，旭日，她只是早来了一天，却在兴冲冲地做志愿者，给灰头土脸的新生搬行李。
我一米八二，当然用不着她一个小姑娘帮我。
可她还是呆呆地冲了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楚曜讲了很多，讲我根本记不得的初遇，讲我在理论课上自信地和老师争辩，讲我在图书馆的窗下饶有兴致地看金庸。
楚曜讲他决心要堂堂正正和我在一起。
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远早于我们相识时的故事。
我忽地泪如雨下。
真好啊，他没有骗我。
楚曜真的在等我、在找我，他默默地爱了我许多年。
每一场演奏，他走遍的每一个城市，都是寻找我的日记碎片。
早于我喜欢他，就默默地爱上了宋忻宁。
我以为我用钱买下了他的归属权，而他同样以为我也只是在花钱和他玩玩而已。
楚曜的骄傲，不允许他与自己心爱的女孩间的恋情，是变了味的恩情，是让别人议论女孩的关系。
他攒下的每一笔钱，都是为了成功在某一天，牵起我。
堂堂正正地说，我们彼此相爱，即将共度一生。
傅乔匆忙离了场。
余光中我瞥见她的姐妹团也面红耳赤，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
我问楚曜：“你们是搭档吗，傅乔告诉我的。”
他柔情百转地看向我。
“那天她出现在我的独奏会，甚至还要和我合奏，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并不是我邀请的她。
至于毕业晚会，那是系主任的要求，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和傅乔合作过了。
我一直都明确告诉她我不喜欢她，我在等你。
这些年傅乔倒也是男友不断，只是偶尔还是来缠着我。”
这我倒也能理解，她并非是爱楚曜，她只是秉持着得不到的、别人手里的才是最好的观念。
毕竟她视我为死对头。
而她是当年的输家。
我摇了摇头，笑着握住了楚曜的手。
是主动握住了楚曜的手，十指紧扣。
他陪我做了断指再造手术，如今也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而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回握住楚曜的手。
……
我回A市待了一段时间。
逛了逛国艺大，看了看别墅区里我曾经的家。
那些我惧怕“触景生情”的地方，也都蒙上了记忆的旧影。
“楚曜你看，当年我们入学的时候学校宿舍楼就破，现在居然还长这样。”
我和楚曜打趣，心里满是轻松。
原来完全放下，拥抱新生活是这种感觉。
就连周诩都说，我已经不需要再复诊了。
“好吧，看在宁宁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了。”
周诩傲慢地对楚曜说，冷哼一声。
我笑得畅快，因为楚曜虽然心里不忿，但还是得憋着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实在是太好玩了。
……
再后来，我在M市长住了下来。
我靠爆红这段日子攒下的积蓄，盘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如今，即使是雨天，我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卖花吹琴，不怕雨淋了。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我开个小店，本来就是为了一边快活一边糊口。
但隔壁琴行的老板总是风雨无阻准时八点半敲我的门。
搞得我和上班似的，真是可恶。
“不行，我的琴上没有花儿的话，怎么吸引蝴蝶。”
“我的宋忻宁，我的小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