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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3-12 21:38:46

狗尾草 已完结

狗尾草

来源:阅文作者:辛大15分类:短篇主角:王慧,小芳

每临文学网小编为读者们带来短篇类读本《狗尾草》,小说目前已完结,由知名网络作家“辛大15”原创的一部女频小说,剧情给力,《狗尾草》简介:我死后的一个多礼拜,父母才终于想起了我。但不是来为我送终,是跟我要钱的。...展开

精彩章节试读:

1.

我死了已经有整整七天,但却没有人为我送终做法事,以至于我只能在鬼门关前徘徊,却不得往生。

鬼差说我人间事还未了,怨气太重,过不得奈何桥。

于是我成了一只孤魂野鬼,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吸引着,回到了……我家。

那个我曾经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家。

想不到,我死后,也还要在这里受一场折磨。

今天的家里格外嘈杂,乱哄哄的围了一群乡亲们在看热闹,里面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妈的,家里穷成这样你还赌,你个真是个烂人!”

只听得一声大喝,那破旧的小木门就被由内而外地砸开,扔出来一个人影。

我仔细一看,好像是我弟弟,我那要继承老王家香火血脉的弟弟,从小金贵得像一个太子爷。

怎么今天被打得鼻青脸肿,我几乎没认人出来。

下一秒,从屋里便又走出了两个人,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一人扶起我弟弟,另一人就是左右开弓地用耳光招呼。

那动静,劈啪作响,仿佛一曲交响乐一般。

“大爷!大爷!我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还钱,我们一定还钱……”

屋里突然又冲出一个人来,是个看上去已经迈入老年的老妇人,早已哭成了泪人,跪在地上给那两个壮汉磕头,碰出了一额头的血。

莫名地,我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那是我妈……

我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就不曾像这般为我求人……甚至就是她让我受了那么多委屈。

有时候,我真羡慕我弟弟。

打耳光的壮汉像拎小鸡一样把我妈拎了起来,随手丢在地上:

“还钱?你们家还有值钱的东西么?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拉着你儿子去卖血!”

说着,就支使另一个壮汉要把我弟弟扛起来带走,我妈顿时急了,拼尽全力在地上匍匐,也要抱住壮汉的大腿,不让他离开。

“大爷,千万别拉我儿子去卖血,家里还有钱……村东头还有几亩薄田,我这就卖掉,马上还钱!”

我妈苦苦哀求,死死地抱着壮汉地大腿,转头把我爸喊了出来。

当那个佝偻的身影走出来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才多少日子没见,就仿佛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我记忆中的父亲总是粗壮有力,随时都可以给我一个巴掌,骂我赔钱的玩意。

这,还是我的父亲么?

我爸步履蹒跚,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文书,从围观的乡亲们里找到了一个人,是我大伯。

“大哥,以前总是因为浇地的事闹不愉快,这地我就卖给你,以后再也不用争了。”

大伯显然是非常开心,一把就拿过了文书,从兜里随手拿出了三百块钱。

我爸顿时大急,拉着大伯还要分辨几句什么,却被大伯一脚踹在地上:

“嫌少?嫌少你卖给别人去!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了个没出息的东西!”

大伯收好文书,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爸。

那大汉一个箭步就冲上来夺走了我爸手里的卖地钱,怒道:

“就这,连利息都不够,带走!”

说着,另一个大汉扛起我弟弟就又要走。

我妈已经哭得快要断气了一般:

“大爷,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能凑够钱,我还有个闺女,我去找她要钱,她肯定有钱的!”

我听到她这几句话几乎要呼吸停滞,那种压得心脏骤停的疼痛,仿佛比生前还要鲜明。

浓烈的怨气,几乎要把我的身体爆开。

我连忙忍住。

2.

讨债的终于是放了他们一马,约好了一周后再来。

我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哭:

“妈,姐姐还会给我们钱吗?”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原来他们也会有一丝良心发现,懂得心疼心疼我么?

我妈抱着弟弟痛哭:

“儿啊,当初要不是你姐姐非要上大学,你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以后可千万不赌了……”

呵,原来是我想多了。

然而还不等我妈出门,便已经有人找上了门来。

来的正是我那婆婆和丈夫,她们来我家提亲的时候我都见过。

婆婆手里提着一把菜刀,有一百五十多斤,身后又跟着一个壮硕的儿子,看上去颇有气势。

“好你们一家子,是来找我家骗婚给你儿子还赌债的吧,赶紧把我那十万彩礼钱交回来!”

我妈被唬的一愣,但也不是省油的灯:

“亲家,我正要上你家串门去呢,我闺女都嫁到你家里去了,你怎么能说我骗婚?你这是要撒泼,连人带钱都不愿意出吧?”

婆婆气得身上的肥肉直颤,在我妈面前晃着菜刀:

“你们这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趴在你闺女身上的蛀虫,结婚那天她气不过,连夜跑出去就跳了悬崖,我花十万块钱现在连个尸首都找不着,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我魂魄飘飘荡荡,来到半空,只觉得讽刺。

想不到我死后这么多天,唯一一个替我鸣不平的,竟然是我婆婆。

连一个外人,都比我妈看得透彻。

我妈听说我跳崖,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本就被吓得不轻,这下更是没了血色,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但她转而就笑出声来:

“你胡说什么?我自己的闺女我清楚的,从小就听我话,她怎么可能去寻死?!”

婆婆见我妈不可理喻,便不再搭理她,拉着我丈夫的手就冲进了院子,翻找着值钱的东西。

我妈急着拉住她问:

“你把我闺女藏哪了?我知道了,那丫头现在嫁到你们家,跟你是一条心,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是不是?”

婆婆是个一百五十多斤的胖女人,我妈拉着她晃了半天也不见她挪动半分,只是眉头越发紧锁,一推手就把我妈丢了出去。

“滚开!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要不是你逼死了她,她会去寻死么,多好的一个姑娘,你这当妈的还敢在我跟前闹?!儿子,把这一家畜生都赶出去,这房子以后是咱们的!”

我丈夫那壮硕的身形,再加上我婆婆的架势,我爸妈和弟弟三个人就像三只听话的小猫,被丢出了院子。

他们冷清清地蹲在村头的街上,有些落寞。

3.

我的魂魄似乎只能跟着家人,被迫围转在他们三个身边,我只觉得烦躁。

这个家给了我太多的伤痛,我已经不想再回来,我多想喝一口孟婆汤,彻底忘了这在泥沼中挣扎的一辈子。

现在地没了,房子也没了,家里除了数不清的债,什么都没了。

弟弟最是急切,拉着我妈的手就问:

“妈,我姐还能给咱们给钱吗?”

他一点都不在乎我嫁到人家家里过得好不好。

也是,从小到大,他几时在乎过我的感受,只有在我没伺候好他的时候,会找我妈告状。

我妈一路上都是眼神空洞,步履蹒跚的,此时被弟弟一问,似乎终于是回过神来。

蓦的,她从弟弟手里抽回了手,眼神格外的冷漠,一如她以前看我的那般冷漠。

我妈的背影佝偻,仿佛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风烛残年,一步一顿地朝前走。

弟弟和我爸对视了一眼,便恼哼哼地大步走到我妈前面,给我妈看他脸上的淤青,一脸的委屈:

“妈,你看看,你看看我脸上让人给打的,咱们家以后连块地都没了,饭都吃不上,我姐嫁到镇上,还有这么个蛮横的婆婆,日子过得指不定多舒坦呢,她能嫁过去还不都是您给她找的婆家,她能不帮帮咱们?”

我妈突然睁大了眼睛,内里蕴藏着我不曾见过的怒火,她好像从来都没这么愤怒过。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弟弟脸上,清脆有力。

在我的记忆中,这样的事只有我才轮得到,弟弟只需要坐在旁边吃着西瓜看好戏。

“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嫁到镇上?!”

弟弟被打懵了,愣了一会神,也变得歇斯底里:

“你打我?!你现在都打我了?!我姐姐嫁到镇上是你把她关在屋里,也是你把她送上的花轿!你现在怪我了?!”

我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又伸出手来要打弟弟,但弟弟这次没让她得逞,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把她甩了回去。

她指着我弟弟,喘息粗重:

“你,你这个烂赌鬼!”

突然,她一口气没顺上来,翻了个白眼就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4.

我不知道我妈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也后悔了么?

后悔这些年给我造成的无数伤害?

也许是她想起了还没有生下我弟弟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爸妈也的确是爱我的。

那个时候,在村里面,没有儿子的家庭是可悲的。

我们家有几个姑姑和一个大伯;大伯家里生了两个儿子,奶奶很是喜欢,连带着大伯母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在家里处处受待见。

每次奶奶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大伯,明明一个住在村北,一个住在村南,却也要上赶着送去。

而我爸,自打跟我妈结婚以后生下了我,就再也没见了动静。

我们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奶奶几乎都不怎么过来。

逢年过节家里聚会的时候,我妈也只能在厨房里跟我奶奶帮厨打下手,而我伯母却可以优哉游哉地坐在炕上,吃第一口好吃的。

“你伯母可是咱们老王家的功臣!”奶奶总是这么跟我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我妈每次忙活完以后,炕上却没有一个她的位置,只能自己端一只碗,坐在厨房里边哭边吃。

有时候被奶奶发现她在偷偷地哭,还会骂她晦气。

家里人尚且如此,在村子里更是成了一个笑话。

有人说我爸是个阳痿,生不出儿子来。

也有人说我妈是个坏肚子,天生的贱命。

仿佛自从生了我,家里就被带来了数不清的厄运。

大伯家里儿子多,奶奶说以后讨媳妇了,家里人多,房子太少可是不够住。

于是分家产就给了大伯更多的宅基地,三上三下的大瓦房,红砖墙,连家里都铺的青砖地,宽敞明亮,院子里能停得下两辆骡车,西房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骡圈。

村里人每次说起都羡慕,连村西头的那些耕地,大伯也几乎分走了一大半。

可轮到我们家呢,只有一间连奶奶都不愿意住的土胚房,还有几亩薄田罢了。

奶奶说:“你们家没儿子,生个闺女也迟早要嫁人的,这些足够你们两口子住。”

每次想到这些,我妈都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泪,懦弱的爸爸也会默不作声。

从那时起,我就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我想,应该是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不幸,如果我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啊。

村里浇地的时候,大家都争抢水源,我们的地和大伯的挨着,大伯总是霸道地跟我爸抢水。

“种那么多地,你吃得完吗?”

大伯的大儿子已经快要成年,长得壮实,父子俩往低头一站,我爸顿时不敢吱声。

我气恼得第二天就跑去掘开了大伯家的田埂,让他们的水全跑了,顺带掐死了他们家一亩地的苗。

大伯气得上门找我爸要说法,被我提着尿桶泼了一裤子的粪水。

自那以后,大伯更是与我家结了仇一般,不怎么来往。

爸爸有时候会嘟囔责怪我,说我爱出头。

我坚定地看着他们:

“爸,妈,养女儿怎么了,养女儿也能给你们养老,养女儿也能帮你们干活,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我妈眼含着泪,摸着我的头:

“那你就要好好读书,将来出息了,帮爸妈长脸!”

现在想想,那时候妈妈的话多么温暖,是我长久以来拼尽全力学习的根基。

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我一定要超过大伯家的孩子,让爸妈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在几年后,我妈突然怀孕了。

我们一家都很期盼,日夜照料妈妈,希望她能生个儿子出来。

如果我能有个弟弟,看谁还敢对我们家说三道四!

奶奶也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我家,给我妈提一些补营养的吃食。

村里人也不再说我爸阳痿,说我妈破肚子,还有人跟我笑着说我要当姐姐啦。

那时的我挺起一个小胸脯,还没有人家大腿高,却骄傲万分。

“那时,我妈肯定会生一个小弟弟!”

我多么期盼弟弟的出生啊,如果再来一遍,我一定不会这么想。

5.

妈妈果然生了一个儿子,我爸高兴地割了好几斤猪肉。

那天晚上,我们家热闹得就像是过年一样,奶奶几乎就住在了我们家,帮我妈哄弟弟,逢人就夸自己的小孙子生的可爱。

接着在奶奶的强势要求下,我们跟大伯住进了一处院子,分了一间宽敞的瓦房,还有一头健壮的骡子,连地都多给我们分了一些。

我们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妈妈脸上也多了笑容。

我看着躺在襁褓中的弟弟,觉得他一定会魔法,他比我强,能给这个家带来好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爸妈似乎没有那么在乎我了,他们整天围着弟弟转。

幼年时记忆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是弟弟,你要让着他”;“你是姐姐,要多让让弟弟”……

于是我再也不能穿新衣服,连过年都穿别人家替下来的旧衣服。

冬天的毛衣毛裤是妈妈拆了重打,打了再拆的,穿在身上又厚又僵,却怎么也不暖和。

弟弟却总是可以穿到新衣服,奶奶还经常偷偷给弟弟买各种小零食。

她会特地嘱咐我:“那是买给弟弟的,你是姐姐要让着他,不能偷吃!”

弟弟是家里变得幸福的宝贝,我当然要让着他。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成了家里那个最不起眼的存在。

我想,等我读出书来,一定就可以被爸妈重新重视吧?

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也有能力让他们变得幸福。

可我太天真了,等我上初中的时候,弟弟也开始上小学,家里的经济负担一下子变得有些重。

我回去跟家里拿学费的时候,爸爸总是皱着眉头,抽一根皱巴巴的卷烟:

“两个孩子都要读书,怎么供的过来,你弟弟不一样,是要去镇里读书的。”

镇里的学校好,收费自然也比村子里高不少。

妈妈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温暖,只是平淡地道:

“那就让小慧不读了,反正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有用。”

我急切地抓着妈妈的脚,双眼噙泪,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话:

“妈,你说过要让我好好读书,等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带着你和爸爸过上好日子的!”

我妈摸了一下我的头,但眼神里还是藏不住的冷漠:

“小慧,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不好说对象,都嫁不出去的,你看后街李二柱家的闺女,小学都没上完,嫁到城里去了,现在住的楼房,日子不知道要多舒坦。”

我一个劲地摇头,我已经什么都让着弟弟了,他的零食我一口都没动过,但……

但是妈妈,让我读书吧,我年年都拿奖状,以后一定能上大学,一定能也有出息的!

我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眼泪断了线一般地流出。

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来说,我能决定的事真的太少太少,生在贫苦家庭的人本来就是一种悲哀。

“行了,把初中读完,就出去打工!”

弟弟在外面疯玩回来了,我妈一把将我推开迎了出去,给我留下一句冰冷的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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