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

我出生后就叫招娣，我姐姐叫盼娣。

母亲为了要个男孩，听巫婆的话，说只要亲人的骨血磨成药粉喝下去，就能生出儿子，后来，我姐姐出了意外，尸骨无存。母亲却迷上了一种灰白色的粉末。

第一章冰糖葫芦

村里人好像都更喜欢男孩。

我的母亲也是。

这件事情是我姐姐告诉我的，她说她叫盼娣，我叫招娣，都是母亲为了给林家生一个儿子才起的名字。

我年龄还小，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介意，毕竟，一个名字而已，爸妈给的，那我们就随便叫呗。

可是姐姐摇摇头，她跟我说，镇上女孩子的名字可好听了，如果有一天，她能改名字的话，要叫林春瑶。

林春瑶……

我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比招娣和盼娣都好听多了，我有时候很羡慕姐姐，她小时候学习成绩好，到了要升初中的时候，母亲不让去镇上上小学，事村长跑了三五次，姐姐才走到镇上。

虽然只上了一年，母亲就又不让上了，但总比我好。

我连学校都没去过，也想不出那么好听的名字。

“盼娣，招娣！你们进来！”

母亲的一声呼应，打断了我和姐姐的对话，我俩猴子似的往屋里跑，今天是大集，娘说要带我们赶大集的。

“娘，我们早就收拾好了，啥时候走啊。”我显得异常兴奋，毕竟我娘之前从不带我们出门，说两个丫头片子出去让人笑话。

但这次，娘一反常态，我开心的不行。

姐姐在一边，淡淡的，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八百年没出过门啊？出去给我老实点，别上蹿下跳让人笑话。”娘看着我俩，眉头紧皱。

我悻悻地点点头，早就习惯了，毕竟娘对我们总是这样。

走到大集上，我和姐姐牵着手，眼花缭乱。

冬天的糖葫芦，瓜子，各种好看的衣服，我都没见过，有时候闻着包子的香味和糖瓜的甜味，我忍不住咽口水。

娘带我和姐姐走到卖糖葫芦的地停下来。

我紧张的抓紧姐姐的手，小声说道：“娘要给咱买糖葫芦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可是姐姐看着我说：“糖葫芦难吃的要死，你别吃，一会娘买了你给我吃。”

我一听这话，生气的甩开姐姐的手：“姐姐你真坏，糖葫芦怎么可能不好吃，你就是想自己全吃了，不分给我，你真坏！”

从小姐姐在我心中的形象，这一刻崩塌了，我不愿意跟姐姐多说一句话。

姐姐看着我，又重新拉起我的手：“盼娣，那糖葫芦不可能好吃。”

我心里倔，拒绝和姐姐继续说话。

但我眼里看的真切，娘真的买了一根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我都能想象她在我口中融化的甜蜜。

“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林家舍得给闺女买糖葫芦了，真稀奇。”

“是啊，你们家这是咋回事，不准备省钱要儿子啦？”

村里的人，有几个认识我家的，开口和我娘打趣，我娘不耐烦的瞪了他们一眼：“一个个的没点屁事，光知道打听别人家的事，小心生出来的孩子没屁眼。”

那几个人吃瘪，也没再说什么。

娘拿着一根糖葫芦，递到我们面前，没好气的说到：“谁吃。”

“我！”我就等着娘说这句话呢，可是我刚说了一个字，糖葫芦就被姐姐抢走了。

她顺着整个串舔了一遍，把糖衣都舔一圈，我看着心里痒痒的发慌，但无奈，我力气和个头根本比不过姐姐，她一个手推着我的头，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吃完。

馋得我不行，心里想着，这辈子都不和姐姐说话了，再也不理她了。

母亲没说什么，第一次没有因为我哭闹而打骂我，回家之后，我跟姐姐睡在一张床上，她又偷偷拉我的手，说：“姐姐不是故意的，下次的冰糖葫芦，全都给你吃。”

“哪里还有下次啊，咱娘这么抠门，不可能有下次了。”

“会有下次的，等你长大了，就能自己给自己买。”姐姐耐心的跟我说着。

但我心里还是有点生气的，姐姐都吃完了糖葫芦，哪怕给我留一个我也不会这么难过，我没听姐姐说话，转过身睡觉了。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姐姐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发烧。

我吓得不行，叫我娘来看，我娘抱着姐姐，说：“村里看不了这病，要上大医院。”

转头二话不说，租了一辆三轮车，拉着我姐姐去了大医院，我爹也跟着去了，但是我之能守在家里。

坐在板凳上，我哇哇大哭。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和你生气的……我不该和你生气的，你不要死……”

“我把糖葫芦都给你吃……你别走。”

姐姐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能说话的人，父亲从来不正眼看我，奶奶也是，母亲除了对我们打骂，就知道说我们让她丢人。

只有姐姐，她帮我挨揍，保护我，和我说话。

我真坏，竟然为了那个糖葫芦跟姐姐说再也不搭理她了。

我哭着，奶奶却嫌烦，让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