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伊的魔法时代》 第三章 乔瑟·艾格拉 在线阅读
*《前魔法时代：沙维塔史书公会篇》：『佣兵团事务所是冒险者公会下属组织，分布在世界各地。在冒险者中号称流动的金子，是所有冒险者最大的交易市场。可以进行交接任务、简单的职业评定、佣兵和佣兵团注册，收取1%的手续费。』
镇子的南边一如既往的冷清，黑压压的乌云也如往常般笼罩了这个具有神话气息的湖泊。乔瑟走在弯曲绵延的山道上，轻捷而快速——周围稀疏的灌木完全无法阻挡他的步伐分毫，如同老练的斥候一般规避了所有阻碍物。
——不过。
乔瑟停下了脚步。
眼前好像有一位完全没办法用常理来规避的障碍物。
“凯伊。”
暗色皮肤的金发少女先开口。
“……乔瑟。乔瑟·艾格特。”
银发的少年停顿了一会儿，也开口。
——这是什么展开？乔瑟觉得自己的应答很糟糕——尤其是面对一位荒野中突然现身的陌生人类少女——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
“你要去做什么？”凯伊问。她的语调很奇怪——事实上那是明显的雅克拉口音，那个大陆南部的最强盛的国家的华丽语调——而且有些生硬。
“去泺湮湖。”乔瑟实话实说。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柯克拉尔山脉，更是第一次接近泺湮湖。
“向北走。”凯伊说。
“哈？”乔瑟愣了一小会儿才明白凯伊是在指路。但是，如果这里有一个这么……个性的指路人的话，至少也应该有些传闻吧？就像爱卡拉其实是爱卡最初的首都之类的传说……这里又不是无人区，应该有不少人来过才对。
“跟我走。”凯伊说完便转过身，丝毫不停顿地走离被人踏出的小路，然后一头钻进最茂密的灌木丛中。
乔瑟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阴云下晦暗不明的天气、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女、在灌木丛深处消失的身影——让人不由浮想到亡灵的迷引。
但是……乔瑟从容地跟上凯伊的步伐，勾起嘴角——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他也只是知道泺湮湖大概的方向而已。有人引路的话，再好不过。
“到了。”
乔瑟的脚步一顿，灰绿色的低矮树丛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无波的湖水深潭一般在阴暗的云层下静默着。
“这是……泺湮湖？”
……不对吧？
在他家窗口的那片湖水——和这里一边简直只有水洼的大小——无论是面积还是方位，完全对不上吧？
但是，如果不是泺湮湖的话……
“这里是泺湮湖。”凯伊转过身，白色的裙角没有一丝被枝杈划过的痕迹，“货真价实的……泺湮湖。”
“泺湮湖有这么大吗？”乔瑟喃喃自语。
“是的。”凯伊回答。语气可以用一本正经来形容。
——那么，是他搞错了啊。还有其他所有人。原来如此。乔瑟深吸了口气，走到湖边，看着脚下浑浊不清的湖水。那个口口相传的“泺湮湖”、镇民日常取水的地方，只是柯克拉尔山脉中的一个小水塘而已嘛。
“这里之前有人来过吗？”乔瑟问。
“没有。”凯伊回答。
“你来过镇里吗？”乔瑟继续问。
“没有。”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是。”
乔瑟觉得他还有很多要问的地方，但是却完全问不出口。虽然凯伊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但总感觉有一种“快闭嘴”的潜台词……
“这里的水，被称为神之泪吧？”乔瑟觉得面他自己都快要不会说话了。好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正在一桶一桶地装着貌似是人家私有财产的湖水。
“是，全部都是。神灵的泪水。”凯伊一本正经地回答。
“全部？”
“全部。”凯伊转过头，用映射着灰暗天空的瞳孔凝视着银发银眸的少年：“全部都是。浑浊的泪水，溢满成湖。”
来自爱卡北部的信风吹来，扬起了少女暗金色的发丝。
“带我出去吧。”
“你刚刚……说什么？”
“带我离开这里。”凯伊用坚决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经过时间长到由午后到傍晚的交谈，乔瑟终于搞清了状况。泺湮湖的周围，有着神灵布下的结界。没有神明的允许，没有人能穿过结界。外面的人无法踏入——里面的人也无法逃脱。
凯伊的身世依旧不明，乔瑟最终也没有问下去。但是知道这里是货真价实的“神之泪”就足够了。他要做的，仅仅是利用自身的便利，带着凯伊穿过结界。
乔瑟跟着凯伊到了之前遇到她的地方，然后握住凯伊伸出的手，深吸了口气。
“既然你的衣服、背包可以，那我也可以。”
当时，凯伊是这么说的。
但是，带着生物穿过结界的话……
乔瑟叹了口气，将因为剧痛而昏厥的凯伊背下了山。开始还是采用帅气的公主抱姿势，但山路走到一半的时候体力告罄，最后只好狼狈地改为半背半扛才终于把凯伊带下山。
“乔什……这是谁？”文森特在窗口和乔瑟打招呼的时候立刻注意到了他背上的少女，“我要多一个姐姐了吗？”
“安静，文。”乔瑟把凯伊放到沙发上，自己也瘫倒在旁边的软椅中，“拿杯子和枕头来。”
“乔什！发生了什么？”泰玛拉推着轮椅在趴在楼梯转角向下看。
“文，把我的包里的捅都拿出来，放到地窖里。”乔瑟窝在椅子中喘了几下，然后抬头：“泰蜜，你先等等。”
“嗯。”泰玛拉眨眨蓝色的大眼睛，专注地打量着躺在沙发上紧锁眉头、还在浑身颤抖着的少女。
“乔什！都放好了，现在我去接泰蜜下来吧？”文森特兴冲冲地跑上来，扶着楼梯问。
“小心不要摔倒。”
乔瑟看着文森特小心翼翼地把泰玛拉抱下来，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在文森特憋红的脸色和略带炫耀的眼神中伸了个懒腰，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装有浑浊液体的小玻璃瓶。
“她是……”泰玛拉坐在椅子上，好奇地伸出手试图触碰凯伊，但却因为距离问题只能摸到沙发的扶手。
于是文森特又把椅子搬得离凯伊近了些，然后边喘气边兴奋地问：“她长什么样子？可爱吗？大概多少岁？”
泰玛拉歪着脑袋，金棕色的头发垂落在左手臂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暗金色的头发，铁灰色的眼睛，皮肤有点黑，但是长得很好看。大概……和乔什差不多大吧？”
“让她休息一会儿吧。”乔瑟把玻璃瓶中的液体倒了一部分在手背上，等了一会儿，然后又小心地滴了一滴在左眼中。
文森特蹭过来：“乔什！你在做什么，乔什？”
乔瑟使劲眨了几下眼，确定视力没有受到影响，然后把瓶子扔给文森特：“试试你的眼药水。”
“啊！好像能看清一点了……”文森特惊讶地喊，“乔什！我现在好像可以看清放在桌子上的那个茶杯了！”
“上面的花纹呢？”乔瑟立刻站起来，“还有更远的地方，能看清么？”
“那上面……有花纹？”文森特的声音十分迷茫，“我只看见，那好像是一个茶杯……”
“已经很棒了，文！只要努力的话一定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再多滴几滴试试？”泰玛拉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文森特，“试试看！”
“但是，好像，之后就没什么效果了。”文森特有些丧气，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不过，乔什你真是太伟大了！话说，那个姐姐……”
“她……”乔瑟头疼地捋捋头发，坐回椅子上：“她叫凯伊。原本住在泺湮湖那边，因为结界的缘故被封在了里面，恰巧碰到了我，然后我就把她带出来了。”
“结界……”
文森特和泰玛拉对视了一眼，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泰玛拉伸出手摸了摸凯伊的额头：“努力……忍耐一下，很快就会过去的。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咳、咳咳！”凯伊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开始抽搐，在沙发垫子上卷成了一团。
“拿水来！”泰玛拉脸色一变，喊道。
乔瑟从背包里抽出备用的水囊，递给凯伊，却被泰玛拉抢过去：“她没办法自己喝，用喂的啊！”
“呜……”虽然身体还在抽痛，但是凯伊还是不停地吞咽着。水壶里的水流到了沙发垫子上，带来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我当时……也是这个样子吗？”文森特苍白着脸，不知所措，只是不断拿手绢擦着凯伊的嘴角。
乔瑟叹了口气，摸摸文森特的脑袋：“我……”
“不要在那里道歉了，把细布沾了水拿过来！”泰玛拉瞪了乔瑟一眼。
于是乔瑟起身拿了湿步来，根据泰玛拉的指示敷在凯伊逐渐变得滚烫的额头上。
就这么折腾了一晚，凯伊终于不再抽搐，看起来也似乎睡着了。不过事实上应该是再一次昏了过去，能否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
“抱歉。她一路上都只是昏过去，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我也没想到……”乔瑟闭了闭眼，“小看了神之力呢。”
“嗯……”文森特小声地应了一声。
乔瑟看着趴在扶手上小憩的泰玛拉和昏睡中的凯伊，起身拿了两床毯子盖在她们身上。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