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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3-27 20:59:38

窒息的爱 已完结

窒息的爱

来源:阅文作者:佚名分类:短篇主角:李晓婷,晨晨

每临文学网为读者家人们推荐短篇类型小说《窒息的爱》,小说已完结,由网络作家“佚名”编写的一部女频小说,主角是李晓婷晨晨,《窒息的爱》主要讲述了:高考那天,老妈特意关掉了我设置好的闹钟,让我误了考试,后来我才知道原因:“这丫头考上大学了,工资肯定会超过我这个当妈的,我还怎么管她?只要关了她闹钟,让她考不上,以为老天都不帮她,她就认命了,一切就好说了,要不我儿的房子、媳妇,怎么办?”我冷笑的看着一脸自以为是的老妈。合着,我这辈子就是给弟弟当血包的?...展开

精彩章节试读:

1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对我爸我妈的印象就很模糊。

我一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们一次。

短短三天见面的日子,我却要记一整年。

不过我很幸福,我还有爷爷奶奶。

我和村里的孩子们一样,爬树摘果子,下雨时挽着裤腿踩水坑。

我从来不缺玩具,我有奶奶用碎布给我缝的沙包,还有爷爷给我做的木头小人。

放学后,我就和其他小孩扎堆围在一起办家家酒。

我热衷于扮演‘妈妈’的角色,那些围在我身边流鼻涕的小孩,就都是‘我的孩子’。

每天傍晚的时候,奶奶就会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婷婷!饭都快凉了!”

我就立刻撇下一群围着我的小孩,蹦蹦跳跳跑回家。

我上二年级的时候,爷爷告诉我,妈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

我开心的拍手,我问爷爷:“弟弟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分给他!”

我从竹筐里倒出我的玩具,一个一个精挑细选着。

“这个给弟弟...这个也给弟弟,这个我最喜欢的小人也给弟弟...”

我盼星星盼月亮,可始终都没见到爷爷嘴里的弟弟。

爷爷揉着我的脑袋说:“弟弟还小离不开爸爸妈妈,弟弟要先住在市里,长大了才能回来。”

我仰着脑袋一脸疑惑的问:“弟弟还小离不开爸爸妈妈,那为什么我一出生就能离开他们,跟着爷爷奶奶呢?”

爷爷说,我一出生我爸妈就把我送给了爷爷奶奶带。

我爸妈很忙,要忙着赚钱,没办法顾及我。

可是怎么轮到弟弟了,他们就又不忙了呢?

我想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爷爷不肯说,奶奶也不肯说。

我只知道那天爷爷对着电话发了好大一通火,而奶奶做的晚饭里还有专门给我炖的鸡腿。

香香的鸡腿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我也慢慢把这个问题抛在了后脑勺。

一天美术课上,老师让我们画一幅画,题目是‘我的妈妈’。

我看着那张空白的画纸,脑袋里思索着我妈的脸。

可她的样子很模糊,仿佛蒙了一层雾,就像清晨山间挥散不去的浓雾。

我拿着蜡笔在纸上画了粉色的公主裙,画了金灿灿的皇冠,画了天使的翅膀,还画了能施展魔法的星星棒。

我的妈妈应该很漂亮,就像下凡的仙女,应当配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可唯独她的脸,我却怎么也画不出来。

2

那幅画被我带回家塞进了抽屉里。

等到过年时妈妈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记住她的脸。

一定是我太笨了。

怎么会有小孩能记不住自己妈妈的脸呢?

那天村里下了通知,让所有大人们去镇上开会。

大人们一走,村里静悄悄的。

我觊觎邻居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很久了。

爷爷奶奶每次都说那柿子还没熟,现在吃了会闹肚子。

我才不信。

那树上明明都结果了,绿油油的让人直流口水。

我翻过高高的砖头墙,鬼鬼祟祟溜进了邻居家。

我扒着树皮手脚并用就上了树,我挑了几个个头小的揣进兜里,蹭蹭蹭又跳下了树。

我抱着柿子翻墙回了家,坐在院子里大快朵颐。

可柿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吃,又苦又涩,但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我还是都吃完了。

没过一会,我的胃里就翻江倒海,像是有个绳子紧紧的栓在胃上,不断的收紧、扯拽。

我连滚带爬的冲进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都是发黑的。

我难受得想哭,嘴里喊着爷爷奶奶,可静悄悄的院子里除了我再没第二个人。

我想起了妈妈。

爷爷说,想妈妈的时候可以给妈妈打电话。

很多时候,妈妈都是不接的。

偶尔接起来,她也和我说不上两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后来我就很少再打了。

我委屈的直掉眼泪,两条腿软的没力气,颤颤巍巍直打颤,我扶着墙根摸索着进屋,踩着小凳子,扒在窗沿上,拨下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我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妈妈求求你快接电话。

“喂...”

听筒里传来妈妈的声音,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呜咽着说:“妈妈...妈妈,我的肚子好难受,我刚刚还吐了,你能回来看看我吗?”

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她才平静的说:“爷爷奶奶呢?让爷爷奶奶带你去诊所看看吧,不要紧的,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你要坚强一点。”

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我妈又说:“我很忙,我还有事,先挂了。”

还没等我说话,电话就已经挂断了,这回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举着电话愣了一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掉。

我想起了妈妈刚刚说的话,我要坚强一点。

我又默默擦掉了眼泪。

3

爷爷奶奶回来的时候,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吓的不清。

奶奶急得直拍大腿,她喊道:“好好的怎么回来病成这个样子!”

她拖着我,把我放在爷爷的宽厚的背上,风风火火送去了村里诊所。

王大夫一针下去,我休息了一晚上又满血复活。

爷爷奶奶知道我偷吃了邻居家还没熟的柿子后,哭笑不得,揪着耳朵骂了我三天三夜。

秋天的时候,爷爷捧着一兜子黄灿灿的柿子回来了,他把柿子丢给我说道:“这下好了,都是你的,可劲吃去吧!”

我兴高采烈的猛猛吃了几天,就对柿子彻底没了兴趣。

奶奶又把没吃完的柿子堆在窗户根下,她说等过一阵子,就有柿饼吃了。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病倒了一大片,我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都请了假。

我嬉皮笑脸的和同桌说:“我身子骨硬的很,只有他们那群身体差的小孩才会生病。”

第二天我就浑身烧得滚烫,爬也爬不起来。

像锅炉里的烤红薯。

我烧得迷迷糊糊,仍然挣扎着要去上学。

奶奶按着我的脑袋把我塞进了被窝,她哭着骂道:“你这个时候倒惦记着上学了,平常也没见多用功!”

村里的大夫治不了我的病,爷爷又骑自行车带着我去了镇上的诊所。

镇上的大夫看了也直摇头,他说:“这是手足口病,会传染的,咱们这医疗条件有限,抓紧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你们年纪大了很多地方不懂,还是喊她父母回来,带孩子去市里瞧瞧,这病耽误不得,听说已经没了好些孩子了。”

爷爷吓的脸都白了,他抱着我的手止不住的抖,他把我紧紧的圈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好好好,我明白了。”

我浑身难受,感觉像是快要死掉了。

嘴巴里全是口疮,连喝水都在痛,手上和脚上密密麻麻全是水泡。

我一直没哭,也没喊过一句难受,但看到我妈回来的时候,眼泪再也绷不住。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妈的脸,可眼泪不争气,把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我躺在床上,向她伸出手,我想要妈妈能抱抱我。

妈妈的怀抱一定像我想象中那样温暖。

可我妈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转头问爷爷:“她这是什么病?”

爷爷唉声叹气的说:“村里瞧不出来,镇上说手足口病,你赶紧带孩子去市里看看。”

我妈皱着眉毛,拔高了音调说:“手足口病?这是会传染的!传染给我怎么办?”

话音刚落,爷爷的脸阴沉得可怕,我从没在爷爷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他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人家说不会传染给大人的,就算会传染,那她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想办法进城,你不管我孙女,我管!就是阎王殿我也去闯一闯!”

我妈见爷爷生了气,支支吾吾又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把病毒带回去,传染给晨晨,晨晨那么小,免疫力还很低呢...”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清了。

奶奶在我身旁止不住的掉眼泪,她抱着我,捂紧了我的耳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小妞儿睡吧,睡一觉就好啦。”

4

后来,是爷爷带我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奶奶因为晕车的厉害,就连坐三轮车都上吐下泻脸色惨白,实在没办法跟着一起来。

爷爷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背着我东奔西走。

市里四处都是高楼大厦,像一个庞大的迷宫。

我和爷爷在这座迷宫里格格不入。

我靠在爷爷背上,昏昏沉沉之间看到了他头顶生出的白发,和被汗水打湿的衣领。

爷爷身上那种尘土和草木的味道,格外地好闻,让我心安。

我在医院挂了三天的吊水,持续不断的高烧才退了下去。

爷爷一直在陪着我,我动动手指,他就知道我是饿了还是渴了。

离开医院的那天,医生嘱咐了几句,又开了点药。

后来,我妈在村里陪我待了两天。

但她脸上的口罩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

她用棉签沾着药擦在我腿上时,她没来由的问我:“会很难受吗?”

她的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笑着对她说:“妈妈,我不难受,生病了我反而很开心。”

“因为只有这时候你才会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生一辈子的病。”

我妈捏着棉签的手猛地一顿,过了好半天她才小声说:“胡说什么。”

我妈走的那天,谁都没有告诉我。

就像每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家里又只剩下了爷爷奶奶和我。

我没有哭,也没有四处找我妈。

我翻出柜子里之前的那张画,在画纸上那片空白的地方一点点填上我妈的脸。

眉毛、眼睛、鼻子和嘴。

可是似乎我妈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好看。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擦掉了。

正因为留白,才让人产生了对美好的无限遐想。

只要我永远不画上我妈的脸,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

快过年的时候,奶奶和我说我爸妈会在大年三十带着弟弟一起回来。

我很开心,兴奋了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赶集会的时候奶奶给我买了漂亮的新衣服。

我每天拿出来套在身上对着镜子显摆。

奶奶在一旁笑眯眯的说:“小妞儿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像个小公主。”

每次试完了新衣服,我就会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整整齐齐的放进柜子里,等到大年三十那天再穿。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比漫长。

我每天搬来凳子坐在门口,看向远远村口的方向。

期待那里会出现漂亮的妈妈、帅气的爸爸还有可爱的弟弟。

隔壁家小孩喊我打弹珠,我没心情。

村东的小孩喊我办家家酒,我也没心情。

奶奶捏着刚出锅的炸丸子塞进了我嘴里,她说:“快些进屋,在外面坐着要着凉了,你爷爷刚炸了丸子,偷偷捏几个吃去。”

丸子酥脆的外壳爆开,鲜嫩的肉带着烫烫的汁。

我烫的直咽口水,哈出一股股白色的水雾。

丸子香得我找不着东西南北,我立刻撒丫子跑回屋里偷丸子吃。

爷爷前脚炸好一锅,后脚我偷吃一锅。

盆里的丸子只少不多。

被爷爷发现后,爷爷又骂骂咧咧去市集上割肉了。

5

大年三十,天刚蒙蒙亮,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仔仔细细的刷牙洗脸,还偷偷抹了奶奶的擦脸油,又换上了新衣服。

爷爷趿拉着拖鞋,睡眼朦胧的点上烟,他嘀咕道:“不再睡一会啊,才六点,早得很。”

村里张灯结彩,四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好多人家都等来了平时见不到的人,再忙碌的人都会在今天回来吃年夜饭。

可惜在那天,我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和弟弟。

年夜饭只有我和爷爷奶奶。

我想起来隔壁那个傻小子之前吵架时骂我的一句话。

他说,我有妈生没妈养,是个没爸妈要的孩子。

电视机里放着我平时最喜欢的小品,可我这会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问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们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

“是不是他们一年只能见我一次,我上次生病妈妈回来了,所以过年就不会回来了。”

就像一张只能用一次的兑奖券,兑过一次,下一次就不能再用了。

我一年只能见妈妈一次。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爷爷抿着嘴,拿起酒盅仰头灌了一大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奶奶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转过头抬起胳膊擦着脸。

最后爷爷梗着脖子说:“没有的事,我和奶奶最喜欢小妞。”

那天晚上,我翻出柜子里的画,一遍又一遍在上面画上我妈的脸。

怎么画都不对,怎么画都是错的。

在一年中最喜庆最热闹的一天,我哭得不能自已。

窗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天上飘着细碎白亮的雪花,落在红色的灯笼上,落在房檐上。

小孩子是最喜欢下雪的,亮晶晶的像白砂糖。

我愣怔的看着雪花,然后拿起小刀,把那幅画一点点划烂、撕碎。

刀刃破开薄纸,在那张空白的脸上落下一道道划痕。

在连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年纪,我已经体会到了不被爱的感觉。

被生来就应该爱自己的父母所抛弃的感觉。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揉着眼睛刚爬起来,就发现枕头下塞着两个红包。

爷爷奶奶一人给了我五十块。

我兴奋的蹿出门去和隔壁那个傻小子炫耀。

我站在他家门口耀武扬威,我大声喊道:“我没爸妈要就怎么了?我爷爷奶奶要我!他们可是给了我一百块钱!你爸妈才给你多少?”

“呦呦呦,才二十块钱还好意思拿出来?”

傻小子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回家找妈妈去了。

6

我上初一的时候,我妈把弟弟送了回来。

弟弟今年已经六岁了,个子长得很高,白白净净的,还有一张肉嘟嘟的脸。

我妈穿着风衣,擦着口红,又高又瘦。

她很漂亮,也仅限于漂亮。

现在的我在看见她时,更多的是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

我淡淡的说:“妈。”

她微微点头,样子看起来很是疲惫。

我琢磨着说两句好听的话让她开心,我思考了一会说:“弟弟好白啊,真可爱。”

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弟弟的脸。

我妈却拽着弟弟后退了半步,她脱口而出:“是啊,不像你,黑黢黢的和瘦猴子一样,几天没洗过澡了?”

她又说:“女孩子要白净一点才漂亮。”

我抿着嘴不说话,伸出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

我记得爷爷奶奶明明一直夸我很漂亮来着,而且我每个礼拜都会跟着奶奶去澡堂子搓澡。

我妈把弟弟送来就恋恋不舍的走了。

她临走时抱着弟弟左亲右亲,眼睛湿漉漉的,强忍着才没掉眼泪。

她再三叮嘱弟弟:“姐姐和爷爷奶奶要是欺负你了,你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就回来接你。”

她又转头看向我,她说:“婷婷,你是姐姐,一直都很乖,要照顾好弟弟,别让妈妈操心。”

她明目张胆的偏爱,就像一把钝刀。

明明可以毫不留情处决我,却偏偏要架在我脖子上一寸寸的磨。

让我痛,又不肯让我死。

我轻笑着说:“知道了,妈妈。”

虽然我妈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很喜欢弟弟。

他刚来的时候很皮很讨厌,大哭大闹着说要吃肯德基。

爷爷奶奶都不知道什么是肯德基。

我说:“鸡腿,就是外面的垃圾食品,城里的小孩都爱吃这个。”

结果奶奶辛辛苦苦炖了四个小时的鸡腿刚被端上桌,就被弟弟撒泼一脚踹翻。

盛着鸡腿的不锈钢小盆叮叮当当跌在地上,撒了满地。

弟弟挥舞着四肢哭喊道:“我不吃这个!我不吃这个!脏死了,脏死了,我要吃肯德基!”

奶奶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爷爷黑着脸看着胡闹的弟弟。

我顿时怒火中烧,我先是弯着腰一个个捡起地上的鸡腿放进碗里,然后提溜着弟弟的后衣领把他拖去了院子。

他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一直喊着要找妈妈,要让妈妈给他撑腰。

一瞬间,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酸。

那些哄孩子的话,还有那些母亲对孩子亲昵的动作,我妈从没对我说过做过。

她对待我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我缺失了那么久的母爱,我妈却连同我的那份统统给了弟弟。

我拿起一旁爷爷铲煤的铁锹,然后重重的磕在地上,我红着眼睛喊道:“你妈远在千里之外,她能顾得上你吗?”

“你一天在这个家,就必须要听我的话,听爷爷奶奶的话,你再对爷爷奶奶不礼貌,我就把你扔进锅炉房里,让你再也见不到你妈!”

7

或许是姐姐生来对弟弟就有的血脉压制。

弟弟吓的连忙闭上了嘴,他一脸怨恨的看着我。

我转头就插上了门,把弟弟一个人关在了院子里。

奶奶心疼孙子,想放他进屋。

我没好气的说:“奶奶!是他自己不吃饭,不吃饭就饿死,反正他自己有手有脚,饿急了也会去翻垃圾堆。”

奶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爷爷也笑得合不拢嘴,他说:“小妞这样子真像个大人了,小妞长大了,会保护爷爷奶奶了。”

晚饭后,我帮着奶奶收拾了碗筷,这才开开门放弟弟进屋。

他气鼓鼓的钻进房间里,用被子蒙着脑袋。

我站在他房门口问:“你饿了吗?”

他不说话,我扭头就走。

夜里,爷爷奶奶已经睡下,我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漫画。

我正捂着嘴嗤嗤嗤的笑,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心里暗叫不好,立马关了手电就要装睡的时候,我听见了弟弟的声音。

他委屈巴巴的说:“姐,我饿了。”

我一撩被子坐了起来,我放低了声音对着他呲牙咧嘴,我凶巴巴地说:“你下次还敢不敢那样对爷爷奶奶了?”

弟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说:“不敢了!不敢了!”

我蹑手蹑脚的带着弟弟去了厨房,他举着手电筒,看着锅里咕噜噜的方便面直流口水。

我拿着筷子翻搅。

他咽了咽口水问:“姐,这是啥啊。”

我说:“这可是全世界最最最好吃的方便面!”

我从冰箱里翻出年前炸的丸子,又下了两个荷包蛋。

后来,换我举着手电筒,弟弟坐在我身旁,吸溜吸溜的吃着方便面。

他含糊不清的说:“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也太好吃了,姐,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

自那天之后,弟弟就成了我的跟班。

我每天放学后,会绕路去弟弟的小学,接他一起回家。

路过小卖铺,我还会买几包零食,我俩边走边吃,正好走到家了,零食也吃完了。

偶尔奶奶会闻到我俩身上的辣条味,奶奶气的火冒三丈,她骂骂咧咧的喊道:“两个小兔崽子又吃垃圾食品了!新闻上都说了,那都是用死老鼠做的!”

奶奶成天看着网上胡编乱造的新闻。

弟弟一脸无辜的指着我说:“奶奶,姐吃了,我可没吃。”

我咬牙切齿的晃着他的肩膀,我骂道:“你没吃你没吃!就你吃得多!”

奶奶很生气,然后我俩就会一起站在院子里罚站。

院子里的柿子树又结了绿绿的果子。

几年前爷爷亲手种下的柿子树,如今已经快赶上邻居家的高了。

我明明已经对柿子没了兴趣,可爷爷执意要种。

他说,万一哪天我这个馋嘴巴就又想吃了。

微风吹来,带着叶子沙沙作响。

我和弟弟站在树下的一片阴影之中。

弟弟咧着嘴笑,露出一拍白白的牙:“姐,你觉得辣条好吃不?怎么办,我还想吃。”

我胡乱的揉了两把他的头发,我说:“行,姐下次还给你买。”

8

那两年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除了过年时,我爸妈回来会抱着弟弟不撒手,心疼的恨不得拴在裤腰上。

对我,他们则只是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婷婷长高了,也漂亮了。”

他们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陌生与疏离。

我也知道,多亏弟弟,他们如今才舍得和我说上这几个字。

他们知道我对弟弟很好时,脸上的难以置信和震惊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我不知道,我在他们心中是一个多么坏的孩子,坏到会苛责打骂自己的亲弟弟。

他们关心弟弟的成绩,每次弟弟考的好了,就又是给零花钱,又是带好吃的好玩的。

可他们却从不问我的成绩。

弟弟前脚收了我爸妈一大笔零花钱,转头就都塞给了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他说:“姐,我拿着就丢了,你拿着,你带我买辣条吃。”

初三中考完的暑假,我妈说要带弟弟走。

弟弟抱着我的腿不撒手,他扯着嗓子喊:“我不走!我要和姐姐呆在一起,除非让姐姐和我一起回去。”

我妈戏谑的感叹道:“你妈养你这么大,倒是你更亲你姐。”

她又说:“行吧,那婷婷也和我们一起去市里住。”

等了十几年,终于能和我爸妈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终于能去亲眼见见繁华的城里。

可我此刻却没有高兴和期待,只剩下恐惧和害怕。

我害怕那个像迷宫一样,高楼迭起的城市。

更害怕十几年从未一起生活过的亲生父母。

我摇了摇头说:“算了,我留下来陪爷爷奶奶。”

奶奶红着眼睛把我拽到一边,她说:“傻小妞胡说什么呢!市里的条件好,跟着妈妈去住大房子,去好学校念书。”

“爷爷奶奶用不着你陪,你走了我们才更省心呢,再也不用惦记着你,爷爷就能去下棋了,奶奶也能去跳舞了...”

奶奶骗人。

她帮我收拾了大包小包,把我的东西塞了满满两个麻袋。

我妈在一旁嫌弃的说:“拿这么多干什么?家里没地方放这些。”

奶奶尴尬的要把东西拿出来,我拦住她,对着我妈说:“这些我都需要,省下到时候再买了。”

我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小轿车,弟弟在一旁手舞足蹈。

可我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爷爷奶奶站在家门口,隔着黑色的车玻璃看着我。

这一层薄薄的黑色车膜,他们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可他们目光穿过了车玻璃,精准无误的径直落在我脸上。

我妈一脚油门,车轱辘滚动,卷起黄黄的尘沙。

爷爷奶奶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缩成一个点,消失在我的目光中。

9

我妈带着我和弟弟回了家。

市里的家并不是奶奶所说的大房子、大高楼。

而是在城中村。

一家四口挤在一个不到七十平的屋子里,我只能跟着弟弟睡客厅的上下铺。

我爸妈工作忙,一整个暑假都是我在照顾弟弟,还要给他们做饭。

我也常常给爷爷奶奶打电话,说自己在这边过得很好。

期间我妈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供你吃供你住,我不要你交生活费,但你得把房租钱付一下。”

我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明明可以去一个很不错的高中。

可我妈非要把我的学籍转来市里读职高。

我很不理解她,我皱着眉毛问:“我的成绩可以上普高的,为什么要去念职高?”

爷爷奶奶一直都让我好好念书,他们让我考个好大学。

不是说职高不好,可我如果真的去了职高,那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了。

我妈说:“你一个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念职高好参加工作,早点赚钱补贴家里,养活弟弟。”

养活弟弟。

我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四个字。

像一块沾满了呕吐物,又脏又臭的抹布被塞进嘴里。

我‘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我喊道:“弟弟是你生的,凭什么要我来养?”

弟弟不明所以,他讨好的拽着我的袖子,小声说:“姐,别生气,我不用你养。”

我妈的脸阴沉到了极点,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他是你亲弟弟,你是他姐姐,怎么就不用你养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内心深处觉得我妈可怕。

可怕到让我陌生。

她又说我的成绩不算好,就算读普高也是吊车尾。

她让我清醒一点,认清现实去念职高。

我闷声说:“我要回奶奶家。”

她冷笑着说:“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回去做什么?竟给他们添麻烦,不许回!留在家里照顾弟弟。”

弟弟快哭了,他又小声补充道:“姐...你别走行吗,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我攥紧了手,指甲一寸寸嵌入掌心。

我妈为了不让我走,东扯西扯说了好多借口和理由。

她现在的不舍,不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而是因为我走了,家里就会少一个免费的保姆。

我迎上我妈的目光,坚定的说:“如果你不让我念普高,我就算爬也要爬回奶奶家,我说到做到。”

她没说话,黑着脸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我搁着空气与她对峙。

弟弟突然拉起我的手,对我妈声嘶力竭的哭喊道:“让姐姐去念普高!不然我就绝食,我逃课,我离家出走!”

我妈原本不屑一顾。

可接下来的三天,弟弟硬是扛着没吃一口饭,饿极了就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灌自来水喝。

我掰着他的嘴要他吃饭,他却咬紧了牙,眼睛通红的说:“姐...我吃了饭,你就不能上学了。”

在阳光很好的那天,我抱着年幼,小小的弟弟,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是我妈选择和我妥协。

我的学籍转到市里读普高,要花三万块钱。

我妈本来不愿意掏,但弟弟一提绝食,她就不情不愿的交了择校费。

她对着电话骂骂咧咧:“李晓婷要念普高,三万块钱全是我出的!全是我出的!”

“她好狠,她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哄骗自己的亲弟弟绝食,来威胁我!”

“偏偏晨晨就喜欢她,也不知道她给晨晨灌什么迷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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