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爱意值》 第2章 在线阅读
8
方聿里也很早就来了，在楼下等我。
我们一起出门吃了早饭，之后去见提前约好的化妆师。
又带着一大堆人，去逛了好几个商场的婚纱店。
一切水到渠成，顺利得不可思议。
看到我穿婚纱，他冷厉的眉眼温和下来，轻轻揽住我：“小知，你今天真好看。”
我正想调侃他两句，忽然听到一阵电话铃。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微僵住。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我松开手：“有急事的话，你先去接。”
方聿里点点头，去了走廊。
我站在后面看着他，看到他接通电话，头顶的爱意值瞬间上升到80。
这么高的爱意值，对面的人，对他来说，已经是挚爱了。
第一次见我，他的爱意值也是这么高。
很快，他挂断了电话，我听到他和系统激烈的争吵声。
【宿主，你要做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别发疯了！】
【我没有发疯，你少管闲事。】
【你又想去找余向晚对不对？你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个女人抛弃女主？！她接近你的动机非常不纯！】
【这是我的事。】
方聿里脸色冰冷，大步走到我面前，不等他说话，我率先开口：
“又是不得不去的急事？”
方聿里脸色变了变，双肩无力地塌下：“对不起小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好吗？”
说完，他飞速脱掉选好的外套，换上衣服离开。
这一次没有解释，也没敷衍我。
店里的销售呆滞看着这一幕，回过神，神情怜悯地看着我。
“这……女士，还拍吗？”
另一个店员拉了她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男主角都走了，拍什么？”
我整理了下婚纱，淡淡道：“拍吧。”
“刚刚我试过的，都拿出来帮我拍一套。”
几个店员震惊地看着我：“您确定？”
还是最开始那位销售先反应过来：“女士，单人婚纱照我们也能拍，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安排模特协助拍摄。”
“谢谢，我喜欢单人的。”
拍完出来，已经快天黑了，累了一天，我满头大汗。
走出商场，就见一道身影疯狂给我招手。
“小玲，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这才五点！
小玲看了我一圈，又看了看我周围，瞪大眼睛问：“你今天没去拍婚纱照？！你耍我？！”
我笑了一下：“方聿里有事先走了，我拍了些单人的，等裱好了送你几张。”
“有事？！”
“先走？！”
小玲不可置信地尖叫：“今天可是拍婚纱照的日子，就是赶去投胎也得把婚纱照拍完啊？！”
“还以为你又骗我呢！”小玲拧紧了眉头，“方聿里也太不是人了吧，怎么三番两次把你丢在外面？！”
斜刺里一道声音阴阳怪气响起：“沈助理，做人还是不要太恋爱脑啊，这样的男人……要不得。”
小玲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头一回没反驳他。
“你们怎么在这？”我问道。
小玲叹了口气，悄悄凑到我耳边：“臭资本家今天疯了似的，把江城的产业都巡视了一遍，我的腿都要断了！”
陆星礼冷峻的脸凑了过来，阴恻恻问道：“你口中的资本家，不会是我吧？”
小玲被他这一下彻底吓懵了，我看到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陆星礼不再逗她，转头看向我。
“公司打算举办一场奇思妙想比赛，第一名的奖励……就用知名画师道然子的作品——《树上的向日葵》！”他盯着我，“沈助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非常好！”小玲疯狂给我眨眼，然后谄媚地看向陆星礼，“老板，您打算怎么比啊？”
“当然是比奇思妙想了，第一名的作品，在咱们官网挂一整年。”
“老板英明！”小玲疯狂拍马屁，“我和小知都报名了！”
陆星礼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小玲原地欢快地蹦来蹦去：“臣告退～”
回头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瞪大了眼睛。
“沈知念，你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这可是你妈妈在世时留下的东西，要不是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给卖了，你还用得着在外面起早贪黑地上班嘛？！”
小玲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这幅画现在市值两百万。”
想到妈妈，我突然愣住。
记忆里的身影并没有变模糊，反而因为年复一日的想念变得更加清晰。
“小玲，你说忘记一个人，是会突然忘掉她的长相还是忘掉她的气味？”
小玲挽住我：“我觉得应该是最先忘掉她的缺点。”
我盯着她，小玲嘿嘿一笑：“网上看的。”
我松了口气，妈妈没有缺点。
“我要参加比赛。”
小玲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就知道，到时候我负责帮你提高竞争力，你负责拿第一！”
9
因为这次比赛，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方聿里了。
他似乎也在纠结，在徘徊。
老板在微信疯狂滴我。
【L：中午你和周玲都不要订饭了。】
【我：？？？】
【L：我出去吃大餐，顺便给你们烧点回来。】
【我：是‘捎’，不是‘烧’。】
【L：年轻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我关掉手机，想到陆星礼那张臭屁的脸，沉沉吸了一口气。
“小玲，老板说中午给我们带饭。”
小玲惊讶得几乎昏厥：“给……给我们带饭？！”
“天哪，我何德何能……我要给资本家当一辈子走狗！”
她喃喃道，又转头看向我：“小知，过几天元旦了，你要回家吗？”
回家？
每逢过节，是约定好回家吃饭的日子。
每一次，我都要提前好几天做心理准备。
元旦当天，我收拾好东西下楼，见到熟悉的车停在马路牙子边。
方聿里站在一边，看起来很憔悴。
见到我，他露出一个笑意。
“小知。”
头顶的爱意值，85。
我心头微动，轻轻别开眼：“我今天要回家。”
方聿里吐出一口浊气，侧目看向我：“我知道，我专门来的。”
“我该去见见你爸了。”
我们就像没闹过矛盾一样，沉默地坐上车，他没有解释，心不在焉得很明显。
系统徒劳无力地劝说着，疯狂为我们的感情力挽狂澜。
方聿里疲惫应付着，我看着窗外。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手握着方向盘，忽然开口：
“小知，等元旦过后，我们去领证吧。”
我猝然抬起眼，这一次，我没有询问他的意见，而是斩钉截铁回答。
“不行。”
方聿里一愣，后视镜露出他意外的眉眼。
我捏了捏眉心，回家的烦躁让我感到坐立难安。
“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方聿里，你现在对我的感情……”
“我的感情没有变过！”他突然出声打断，眉眼越发温柔了些。
“小知，是不是上次我丢下你，你生气了？”
方聿里的眼睛带着笑意，还有些亮。
“我们小知很少生气，我都要以为你不在乎我了。”
我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头顶90的爱意值扫过，这么快又涨回去了。
“专心开车吧。”我移开视线。
这个话题算是翻篇了。
回到家，我爸态度好得出奇，面对方聿里时，还带着微妙的谄媚。
他对我的爱意值，原本只有二十，比陌生人好一点点。
因为方聿里上门提亲的缘故，突地涨到了五十。
“我们知念呀，从小是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我爸表现得像个慈父，温和慈祥地看着我。
“把她嫁给你，我放心。”
“她妈肯定也很满意。”
我握紧了拳头，无力地扯出一个笑。
方聿里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伸手拉起我。
“伯父，那我改日再来拜访，我和小知先离开了。”
我爸微笑地看着我，连连点头，一路把我们送出很远。
车里安静得出奇，一直到系统义愤填膺骂了一句：“这爹真不是人啊！”
寂静终于被打破，方聿里叹了口气，温声道歉。
“小知，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对你冷淡了些，你不要生气。”
“我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才这么束手无策。”
“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我死死拧起眉，又听他话音一转。
“朋友一起组了个局，就在下个月，你去吗？”
“什么局？”
“就是方聿里特意叫大家一起来的，就是看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小玲放下东西，坐在我身边。
她盯着我，忧愁道：“小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总觉得你很忧郁。”
我看着她头顶的数值缓缓涨到71，突然问道：“你觉得……方聿里对我怎么样？”
“那还用说？”小玲准备长篇大论，还没说出口，突然又闭嘴了。
她欲言又止，结结巴巴。
“小知，不是我说你，结婚这事你一定要慎重。”
“虽然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作为好姐妹，我的确替你高兴。”
“但是感觉你不是很想嫁给他的样子。”小玲顿了顿，见我脸色没变，这才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如果不愿意，那一定就是他的问题！”
我眼眸颤动，轻轻抱住她。
“小玲，你觉得小说中攻略来的爱情坚固吗？”
坚固？
这是什么形容词？
“坚不坚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怀好意！”
“不管攻略者是不是真心，但他们一定是因为要达成某种目的，所谓的攻略对象，只是他们完成目标的媒介而已。”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方聿里果然邀请了很多人，似乎是为了哄我开心，每个人进来，手里都拿着一束玫瑰，然后挤眉弄眼地递给我。
“知念，恭喜你呀。”
“知念和方大公子这一对我最不妒忌！”有人笑着开口，“之前一个班的时候，方大公子目光就没落在过别人身上！”
来的都是一起的同学，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爱我，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看着他头顶的爱意值缓缓升到95，我垂下眼。
【宿主，你现在做得很好，只要一直保持这样就行了。】
【可千万别再做错事啊。】
饭桌上气息欢快，气氛融洽，大家时不时打趣方聿里和我。
他端起酒杯，泛着冷意的气息都柔和下来。
“到时候我和知念的婚礼，大家一定要到场。”
说着，温和的目光扫过我，一饮而尽。
“那是当然，你们可是从校园走进婚姻的！”
“没酒了，服务员，开酒！”
这是一家正规酒店，吃喝玩乐，样样有。
服务员开门进来，白手套稳稳端着几瓶酒。
旁边的方聿里忽然一怔，目光紧锁着她，头顶的爱意值瞬间飙到85。
10
我轻轻扫过一眼，目光定在进来的小姑娘身上。
她戴着口罩，低眉敛目，动作有序地把酒放在桌上。
我又听到一阵尖锐的鸣叫，【宿主，冷静！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啊！】
倒完酒，小姑娘后退几步就要离开，被另一个人叫住。
“等等。”那女人看了她几眼，眉头一扬，“你就在这帮我们倒酒吧。”
她愣了愣，抬起水眸看向她，接着走了过去。
开酒，倒酒。
席间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聿里额头青筋直跳，强行移开视线。
一直倒到我面前，小姑娘似乎才发现了方聿里。
她呼吸一窒，接着轻轻朝他露出一个笑。
方聿里收紧了手指，并没有回应。
“方老板，你和知念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有人开口问。
小姑娘倒完酒，站在旁边。
问话的女人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的酒杯。
方聿里捏紧了手指，目光落在席面上。
“还没定，看小知的意思。”
听到这话，倒酒的人手一抖，酒水瞬间洒出来。
女人尖叫一声，连忙起身整理衣裳。
“你怎么做事的啊！连倒酒都不会？！”
小姑娘放下酒杯，白手套扯出口袋里干净的白帕子，不停帮她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气急，一把推开她：“把你们经理叫来！”
小姑娘滚到地上，方聿里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猛地站起身，大跨步走过去。
“向晚。”
房间里一瞬间安安静静，那女人似乎也发觉自己捅了什么篓子，呆呆看着这一幕。
方聿里怜惜地把人抱进怀里，紧张地上下检查了一遍。
接着将人抱起，目光阴沉扫过呆住的女人，大跨步离开了。
一直到门砰一声被关上，大家都安安静静。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终于回过神。
她整理了下衣裳，有些不自在道：“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桌子上的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目光各异，有怜悯有嘲讽。
我拿起包，将一圈人的表情收进眼底：“我吃饱了，先走了。”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会议论些什么。
和方聿里在一起，本来就是我高攀。
以我的家世，是不配嫁给他的。
可谁让方聿里一意孤行，坚持要和我在一起呢？
刚回到家，就听到小玲的骂声。
“方聿里就不是个好东西！难怪我之前看他怪怪的！渣男！”
“都要结婚了，还和别人搅在一起！他配不上我们小知！”
见我开门进来，她连忙站起来，神色尴尬。
我换了鞋，拿着水杯接水。
小玲仓皇无措跟在我身后，见我不说话，忍不住开口。
“小知……你要是心里难受，我们就出去喝酒！”
“喝了酒，就不难受了。”
我把水杯放下：“喝酒对身体不好。”
小玲嘴一瘪，眼睛瞬间红了：“小知，是方聿里他配不上你，你不要太伤心……”
我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帮我请两天假。”
“两天够吗？”她声音哽咽，拿纸擦着眼泪，“要不请一个月吧，你出去旅行。”
我摇摇头：“两天够了，加上周末都四天了。”
小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红着眼睛让我好好休息。
手机短信震动，是方聿里发来的。
【对不起，小知。】
【我会向你解释。】
【你等我。】
这一等，就等到三天后，我们约在楼下的咖啡厅。
镜子里的脸毫无血色，嘴唇干得起皮。
我挑了款淡色口红，轻轻抹上。
忽然想起刚和方聿里在一起的时候，他第一个节日准备的礼物，是一款颜色非常死亡的口红。
那会儿方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冻结了他所有信用卡。
为了维持生活给我送礼物，每天晚上，他会在校门外的水吧搬好几个小时水。
口红早就扔了，过期了。
这些年他给我送的东西如流水一样，当季的最新款，限量款，不要钱似的往这送。
可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支口红。
可能因为那是他最用心给我买来的礼物吧。
11
许是为了显年轻，方聿里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冷厉的眉眼戾气更重。
见我进来，他连忙站起来，帮我拉开椅子。
“小知。”他小心翼翼叫我。
我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方聿里坐在对面，眼底有些焦灼，还有浓浓的愧疚。
系统不停劝说着，【宿主，你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你难道想七年的努力白费吗？！】
方聿里没有理会它，对我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小知，我点了你常喝的那款咖啡。”
我点点头：“有什么事，说吧。”
方聿里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准备好的话又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宿主，你要想清楚啊！就算你喜欢余向晚，也等完成任务再去追求她吧？！】
【你现在摊牌，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七年的感情，难道抵不过你和她认识这两个月吗？你简直是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
系统也恼怒起来，破口大骂，我听到一阵乱码的声音，然后是方聿里不紧不慢地回应。
【你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真心？】
【我心里的人根本不是她，坚持这么多年做任务，也只是因为没有碰见我喜欢的人。】
【你放*！】系统尖锐反驳，【我当初说了有无数种方式攻略她，是你自己要和她在一起的！】
【我拿刀逼你去表白了吗？！傻*！】
方聿里神色淡淡，【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会把话都说明白。】
系统声音酸涩，【你爹的，你不做任务了？你忘了我们做的交易？】
方聿里声音坚定，【我自愿放弃攻略任务，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
系统彻底消音了，方聿里神情复杂，抬眼看着我。
“小知，对不起，我以前没看清我的心。”
“直到遇到向晚。”
提起这个名字，他狭长冷厉的双眸都柔和下来。
“她很好，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时刻刻。”
服务员端来咖啡，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方聿里一怔，神色陷入迷茫，不过片刻，又恍然大悟。
他抿紧了唇，举棋不定。
“对不起小知，以后我也会一直照顾你，但不是爱人之间那种。”
我喝了口咖啡，看了眼他头顶90的爱意值。
“不必了。”
我站起身：“以后就和其他老同学一样，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吧。”
12
我回到家里，微信疯狂闪动。
【L：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出差去。】
【L：收到请回复。】
【L：不说话？】
没过多久，短信也发来了。
【打开微信回我消息。】
我删掉短信，防止来电话直接拔了手机卡。
连着家里的无线网躺沙发上玩游戏。
没过多久，游戏列表多出一个来自微信好友的新号。
【被我发现你在这里了！收拾东西，明天出差！】
这家伙，找人找到游戏里来了。
我没回，没过多久，他又发来消息。
【带我一起玩。】
我看了眼他的头衔，【你段位太低了，没法一起玩。】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昵称为L的号加我为好友。
【一起玩，不然这个月奖金扣光。】
我：……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讨人厌呢？
玩了一晚上，掉了不知道多少段。
对方恬不知耻给我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年终奖奖励你一幅道然子的亲笔画。】
我愣住，删掉对话框打出来的一大串脏话。
【你哪来的？】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才回了一句：【因为我是资本家！】
早上刚收拾好东西，小玲疯狂冲进来。
“小知！！！你的参赛作品票数现在排名第一！”
她举着手机给我看。
看来也并不是没有好消息的。
小玲高兴地抱住我：“小知，咱们能把你妈妈的画拿出来了。”
我点点头，还是两幅。
临上飞机前，我爸打来电话。
看着这个十年都不会播来的号码，我的心慢慢悬起来。
肯定是为了方聿里的事情。
铃声响了半天，陆星礼皱眉看过来。
“电话来了怎么不接？”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他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你不会还有第二个老板吧？！”
我接通电话：“爸。”
“沈知念，你和方聿里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我们分手了。”
“分手？”我爸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为什么分手？你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我爸一阵劈头盖脸地辱骂：“和他分开，你什么都不是！”
我不生气，淡淡道：“你说得对。”
对面气得安静了一瞬，接着给我下了通牒：“沈知念，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绝不能和他分手！”
“否则……否则我断掉你所有零花钱！”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开心就好。那么喜欢他，你自己去嫁呀。”
说完，我啪一声挂断电话。
一抬头，发现陆星礼若有所思看着我，怎么说呢，目光特别兴奋。
他放下文件，好整以暇看着我：“沈助理，感情生活不顺利？”
我拧起眉：“老板，您管得太宽了。”
“嗐。”陆星礼双腿交叠，修长的十指扣在膝盖上，“瞧你说的，我只不过想做一个关心下属的好资本家而已。”
见我不答话，他凑近了些：“说实话，你虽然看人的眼光不行，但看画的眼光非常不错。”
“这次你有眼福了。”他叹道，冷峻的面庞没有了平日的不近人情，看起来神采飞扬。
“什么眼福？”
陆星礼眉梢一扬：“这次的客户在H国，那里有一个道然子的顶级骨灰粉最近要给她办画展了，全是她的亲笔画。”
说着，他侧目看向我。
“我看你也挺喜欢她的画，就一起去看看吧。”
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跳得越来越快。
我妈的顶级骨灰粉。
还能办画展。
展示她生前的画。
看我表情越来越不受控制，陆星礼又拿起文件。
“对了，上次的比赛你得了第一。”
“你的创意我看过了，海报虽然有点丑，但也不是不能看。”
“等出差回来，我就让人把画给你拿来。”
说实话，我压根没想到自己能得第一，面对陆星礼的贬低，我自动提取了关键内容。
出差回来就能拿到母亲生前的画。
想到这里，近日的淤积一扫而空。
难怪别人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七年没拿到我妈任何一幅真迹，没想到这么简单。
像做梦一样。
去了H国，谈完合作。
又像做梦一样，去了那位顶级骨灰粉开办的画展上。
跟着陆星礼出门是不一样，不管去哪里都有人迎接。
到画展刚下车，就有个穿燕尾服西装的男人迎过来。
用蹩脚的中文说着：“很荣幸陆先生能光临这次画展。”
说着，温和地扫过我：“欢迎你，美丽的女士。”
陆星礼和他打了个招呼：“去忙你的，我们自己进去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看他的目光带着恭敬。
我默默无言，跟在他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由纯粹的色彩构成。
我五岁时妈妈画的。
六岁时画的。
还有七岁时不小心弄上去的颜料，被母亲补救成地边纯粹的野草。
对母亲的每一幅画我都烂熟于心，笔触，构型，色彩。
这里所有的画，都是她的真迹。
过去这么多年，我终于再一次看见，就像她站在我面前，温声给我讲述着故事。
我咬紧嘴唇，心头酸涩。
陆星礼拍拍我的肩，轻声道：“放心吧，以后他说不定会去中国开办画展呢。”
13
没想到臭资本家还会安慰人，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对他有一些改观。
抬头看向他，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沈知念，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喜欢这些画喜欢得哭了。”
他轻轻哂笑：“真没出息。”
心头的暖意瞬间一扫而空，果然，他还是那个熟悉的资本家。
等出差完回来，我果然拿到了母亲的画。
不过陆星礼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人，给我安排了一大堆任务，似乎永远也干不完的活，还要时不时被他毒舌。
经理们都说老板最近心情很好，可我完全没发觉。
小玲看着我厚重的黑眼圈，差点吓了一跳。
她咬了咬唇，担忧道：“小知，老板也太过分了吧，给你安排这么多任务？！”
我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看她捧了一杯咖啡，优哉游哉地看着连续剧。
“你怎么这么闲？”
小玲嘿嘿一笑：“这是我的秘密！老板不好意思给我安排工作！”
我正眼看向她：“什么秘密？你抓到老板跟男人在一起了？”
小玲被我惊世骇俗的话呛到，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胡说什么？！”
不等我追问，她就凑了过来。
“小知，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点点头，眼底也浮起兴奋：“快说啊，什么秘密？”
小玲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你知道最近网上很火的梗吗？”
“给老板表白，成功了就是老板娘！不成功，他这段时间也不好意思给你安排工作了！”
我惊骇地看着她：“你你……你疯啦？”
谁敢跟陆阎王表白啊？！这不相当于从生死簿上把自己直接划了么！
小玲一脸不屑：“我是心疼你，才告诉你的，不信你去试试，贼管用！”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所以你现在这么闲……”
“对！”小玲把手一拍，“其实我早就在用这个办法了，只是你之前一直有男朋友，不好再做这种事情，所以就没跟你分享了。”
我看着桌子上的大堆待处理文件，思考了半天，还是摇头拒绝。
“算了吧，我怕死。”
说完，埋头苦干。
没过多久，陆星礼给我打了个电话，等我再出来，手上又多了一堆任务。
小玲见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停怂恿我：“你就试试吧！真的！准管用！”
“你干这么多活，又不涨工资，我心疼啊！”
我可耻地心动了：“他要是拒绝我，那多没面子啊。”
小玲无奈一笑：“他要是答应你，那你才应该害怕吧！”
我神色复杂，纠结了半天，不得不同意：“小玲，你说得对。”
他那么大的家业等着继承，会跟公司员工谈恋爱？
小玲悄悄凑过来：“今晚，趁大家下班了，你就冲进去给老板表白！”
见我神色呆滞，她不停出着主意。
“我都观察过了，老板这几天每天都加班！”
站在老板门口时，我还没回过神。
想起小玲的叮嘱，我一鼓作气，拐了个弯去厕所，然后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出来，太尴尬了……
等我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回去，听到老板办公室激烈的争吵声。
“你到底给她说了没有？只要来向我表白，就可以减少工作量嘛！”
“我说了！”小玲声音格外响亮，“你这么着急，怎么不自己上啊！”
陆星礼卡壳了，结巴了一下，又连忙补充：“等我们在一起，工资给你翻三番！”
小玲惊呼：“老板英明！小的愿为您当牛做马！”
我还在呆滞中，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小玲笑意僵在脸上：“小知？！”
里面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陆星礼同手同脚走出来。
他结结巴巴，不敢跟我对视：“你……你听到什么了？”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又看向面红耳赤的小玲：“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陆星礼呆若木鸡，血气猛地灌满整张脸，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小玲猛地扑过来抱住我，控诉道：“小知，你别怪我啊，都是老板逼我这么做的！”
面对她泼来的脏水，陆星礼支支吾吾，目光闪躲。
良久，他颓然地垂下头。
他很委屈：“小知，你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
原本灰色的爱意值，在他说话的一瞬间，猛然点亮。
然后变成9999999+，一直到最后的数字完全数不清，变成一大串省略号。
14
见我满头雾水，小玲咳嗽了一声：“我来解释吧。”
我们打小就是铁三角，可惜高中小玲和家人去了别的城市。
等再见面，我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
她一边吐槽我无情无义，一边又忍不住安慰我，发现陆星礼出了国，以为是他抛弃了我。
陆星礼像是变了个人，委屈巴巴。
“对不起小知，当初不该让你等我那么久。”
可惜他回去等了整整一夜，我也再没出现过。
我脑海中划过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所以，当初我一直在等你？”
难怪总觉得自己要等什么人，原来是跟他约好了。
心口有些细微的针扎感，我盯着他：“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这可真不是他故意的。”小玲连忙打圆场，“当时他家老爷子压着不让他出来惹事呢。”
“而且……你爸瞒着你母亲的死讯，连我们这些人，都是半个月后才收到消息。”
我爸为了办画展揽财，死死压着我妈去世的消息。
她在冰柜里躺了半个多月，才被人拉出来火化。
“知念。”陆星礼往前，走到我面前，“当初老爷子以为我胡闹，当晚就把我送出国了，后面我给你打来电话，一个都打不通。”
他双眼红红地看着我：“我回来找你，你根本就不记得我了，身边……还有了新的男朋友。”
看着他的脸，恍惚间我确实想起来一些。
刚高考结束的时候，确实有个奇怪的男人出现过。
但我只以为那是个疯子，被方聿里赶走了，就再没关注过。
谁知道这家伙连续跟踪我好几天，我忍无可忍之下报了警。
“我想跟你说清楚，可那个男人把你看得太紧了。”陆星礼眉眼耷拉下来，“再加上你报了警，我爷爷以为我又在外面惹祸，又把我绑了送出国，勒令我五年之内不许回来。”
我心乱如麻，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只能摇摇头。
“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陆星礼唇线绷得很直，沉默着不再说话。
小玲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把我拉开：“下班了，有事明天再说！”
她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记性太差，后面接触久了，发现你应该是悲伤过度，被刺激得太狠。”
我没有说话，母亲去世那段时间，的确是我最灰暗无助的时候。
所以方聿里的出现，才会让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小玲不知道说了多少，我的记忆都停在母亲去世后，没有一点起色。
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
“小知，你也别怪陆星礼，那家伙从小看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哪知道一回没注意，人就看丢了。媳妇没了，还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搁谁身上都得吐血啊。”小玲不厚道地笑道。
我抿紧唇：“为什么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
小玲面露苦色：“我倒是想说，陆星礼不让，你不是有对象了嘛，他怕打扰到你现在的生活。”
所以刚分手，就有人坐不住了？
小玲嘿嘿一笑：“不是我笑话他，你请假去拍婚纱照那天，陆星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整天坐立不安，看那样子，活像要哭出来似的！”
“以前你们那感情多好啊，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小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经意感慨了一句。
见我脸色不对，又连忙补充：“小知，你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就是看到太美好的感情就忍不住去呵护，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抱住我：“在我心里还是你最重要啊！”
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陆星礼没有再多说，给我放了个小长假，以免看起来尴尬。
H国的画展，其实是他办的。
知道我心情不好，特意带我去散散心。
知道我母亲去世，他又回来远远看过我。
后面花了大价钱收购了我爸手里所有的画。
他早就想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本来想给我当新婚礼物，现在用不着，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竟然觉得还不错。
以前和方聿里在一起那种若隐若现的不适感完全消散，像是我曾经和他在一起很久一样，一切都那么自然，水到渠成。
这家伙每天顶着巨长的爱意值和我告白，送一大束玫瑰。
他说，这样，他就能在我想起来之后迅速回到我身边。
在我打算同意他的前一天晚上，方聿里回来了。
他面容疲惫，锐利的双眸削去了戾气，温和注视着我。
“小知，才过去短短两个月，我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没有你。”
头上的爱意值，也变成了100。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以为它的上限只有一百。
看，拥有特异功能，似乎也不是那么好。
我忍不住用这个数值来衡量别人对我的真心，可我从来没抬头看看，自己有没有付出过真心。
他捏了捏眉心，像久游归途的旅人：“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我满脑子都是你。”
“之前以为跟你在一起是逼不得已，其实……”他忍不住苦笑，“是我求仁得仁。”
【宿主，女主心动值现在只有百分之二十了。】
【你说话这段时间，跌到百分之十了。】
【就说吧，吃回头草的男人很下头！当初劝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我忍不住笑出声：“吃回头草不可耻，玩弄感情，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的人最可耻。”
方聿里瞳孔微微睁大，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你知道……”
“你好，攻略者。”我吐出心头闷气，“其实，当初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带着任务来的。”
因为有任务存在，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而我，也不想被再次抛弃。
“你宁愿放弃任务，也要跟我分开的时候，我怀疑过自己。”
我笑了下：“我怀疑自己很差劲，很没用。”
“没用到凭空出现外挂来让你攻略我。”
“差劲到你在我身边七年也对我没有一丝真情，差劲到你愿意放弃七年的努力离开我。”
方聿里不知所措，惊诧地望着我。
“小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点点头：“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求仁得仁，害怕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我心头郁气一扫而空，轻松地看着他。
“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出现。”
“也感谢你的系统，没有它，我或许不会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我温和地看着他：“我不应该把自己困在七年前，所以，我要有新的人生了。”
方聿里惊愕地看着我，一直到十字路口，我们彻底分道扬镳。
无论一起同行走过多远的路，方向不一样，就应该及时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