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载血泪过后逢春山》 第2章 在线阅读
过去的十一年，萧怀瑾每日都由我伺候穿衣、穿鞋，亲自下厨做膳食，跪送他上朝。
他不肯相信，胡乱穿了鞋子跑到王妃院子里找我。
“周妙然！周妙然你给本王出来！”
可王妃院空荡荡的，不仅没有人，还连衣服首饰、贵重用品都没了。
萧怀瑾害怕了，他不停吼叫。
直到看见我们俩人的西洋画，独留他一人残画，慌了心神。
“李管家！李管家！王妃呢！”
李管家闻声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小声说：“王妃应该是偷偷走了。”
萧怀瑾瞬间变脸，“她是不是回娘家了？立刻备马，本王要去周府。”
李管家一愣，旋即唏嘘说：“小半月前周大人就故去了，草草下葬，连路祭都没有，周府也被官家收回。”
萧怀瑾一震，想起我那日低眉顺眼恳求柳柔依还回玉佩的场景。
那是遗物？
他呼吸一窒，捡起我的画像碎片，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过了十一年，周妙然处处忍让，处处包容，他从未想过他会真的离开。
7.
这幅被毁坏的画是当年萧怀瑾父皇在位，嘉奖他学业精进，命西洋画师给他画像。
萧怀瑾那时候十七岁，我十六岁，他强硬拉我入画，却在西洋画师叫我们靠近点时红了脸。
那时候年华正盛，一切都似春景美好。
萧怀瑾倏地红了眼睛，竭力拼凑碎掉的画，可都于事无补。
“昨天抢王妃衣裳，我没抢到华丽的，今天过了捡捡漏，说不准还有什么金银首饰。”
“是啊，也怪王妃节俭，都是些老气横秋的衣服。”
“不过她的嫁妆首饰真好看，我拿到了一根金簪，可养眼了。”
门外，几个姬妾结伴而来，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
萧怀瑾烦躁地起身，转头见到柳柔依穿着明黄蓝底，大红牡丹图的繁复宫装，当即发火。
“谁允许你穿这个的！”这可是他命人给周妙然做的符合王妃身份的衣裙。
是他们新婚礼物。
可在下一秒，他就看到他的那些姬妾身上或多或少都周妙然的东西。
翠绿水滴簪，周妙然及笄礼他送的。
鹅黄色缂丝衔珍珠锦鞋，周妙然答应跟他游湖，他送的。
……
他送给周妙然的好多东西，都被不同人拿在手上。
萧怀瑾大怒：“你们拿王妃多少东西，统统给本王放下！”
好多姬妾胆子小，闻言纷纷放下。
她们可不想像王妃一样惨，而且她们明白，萧怀瑾也就把她们当做气王妃的玩意儿。
只有柳柔依，最近被萧怀瑾带出去见达官贵人，被捧高了心态，她已经有了取代周妙然成王妃的心思。
她嘟嘴撒娇，拉着萧怀瑾胳膊说：“王爷，妾身穿这一套不好看么？”
萧怀瑾顿时发怒，他动作粗暴的当场撕毁柳柔依身上的衣服。
“都给本王听着，三日内，恢复王妃院里过去的景象，要是差一分一厘，本王杀了你们！”
说完萧怀瑾让李管家督促此事，转身出去。
来到书房，他命令皇兄给他的一个暗卫去打探消息。
不过半日，那暗卫就回来了。
“回禀王爷，王妃带着莺儿去了谢骠将军府上。”
萧怀瑾闻言脸色铁青，他压抑怒火说：“他们怎么认识的。”
“回王爷，王妃六十天前的深夜，从王府一点点爬出去，爬到门口，满身伤痕，被路过谢骠所救。”
满身伤痕四个字让萧怀瑾一怔，就是宠幸莺儿的那天，他打伤了周妙然。
可他太恼怒了，没控制住。
但她为何要折磨自己，要爬出去。
周妙然离开了，他后来就没怎么碰莺儿，因为没兴致了。
可周妙然怎么有脸攀附谢骠打他脸！
“该死的谢骠！”
“竟然敢抢我的女人，找死！”
9.
萧怀瑾知道周妙然在谢府之后，迫不及待就要出门。
路过长乐园，他听见那些姬妾在搬东西聊天。
“王妃不在，我们就要受苦了，好想念王妃，她手艺真好，做的膳食很香。”
“是呀，我大晚上叫她给我弄蛋羹，她也拖着病体去煮。”
“就是就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还给我们洗衣服。”
闻言萧怀瑾心底忽然对周妙然泛起心疼。
尽管这些事情是他一手造成的，可现在他却心疼起周妙然。
她用那双手弹奏的古筝雅音，在过去是京城贵女中的榜首。
嫁给他之后却用那双手伺候那些低贱姬妾，洗衣做饭，卑微如泥。
这一刻，萧怀瑾终于无法洗脑自己，是周妙然无情无义了。
是他自己逼走了周妙然。
萧怀瑾找到李管家，阴冷吩咐：“李管家，把那些女人统统发卖了，一个不留。”
“是。”李管家应声去办。
得知消息的她们，纷纷跑过来哭求。
萧怀瑾讥讽一笑说：“想留下可以，替本王把王妃找回来！”
那些人面面相觑，她们谁都不知道王妃在哪里，怎么找。
再说王妃府里过的这么惨，怎么可能愿意回来，王爷自己都不找不回王妃，她们怎么找。
只有柳柔依，她眼含泪意，可怜兮兮说：“王爷，妾身有了身孕，能不能不走。”
柳柔依进府才一年，又自视胜高，见府里姬妾众多，却无人怀孕，不禁怕人暗害。
且她心存母凭子贵的心思，想着生下男胎得到世子之位，因而她怀孕的事情，谁都没告诉，只等三个月一过，告诉王爷。
可周妙然上次袭击她，让她流产了，若非今天王爷要赶走她们，她才不敢出头撒谎。
“是么？”萧怀瑾阴沉一笑，搂住她，抚摸她的肚子，语气温柔的诡异，“你腹中有了我的孩儿？”
见状其余姬妾纷纷主动起身跟着李管家离开，她们都想着给李管家塞点银子，卖去清倌人的酒楼。
以前也有人假装怀孕，结果被王爷丢进窑子里被折磨致死。
死后一卷草席都没有，光溜溜的被人丢去乱葬岗，被野狗分食。
柳柔依误以为这些人是怕她上位铲除她们，不免洋洋得意，柔声：“是呀王爷，您有子嗣了。”
可下一秒，萧怀瑾就掐住她喉咙，面色阴邪说。
“可本王患有精元疲弱，太医院判都断定本王没有后嗣。”
闻言柳柔依大惊，她颤着嗓子说：“王爷，妾、妾身先前真的有孕了，可妾身被王妃砸倒流产，怕您不高兴才没说，今个是怕王爷您摒弃妾身，妾身才撒谎……”
“晚了。”
10.
处理完柳柔依，萧怀瑾就来到谢府门口。
“谢骠，你给本王滚出来！”
谢府护卫见来人是端王也不敢下手，只得去禀报谢骠。
彼时谢骠正跟着我亲自下厨，他系着围裙，小媳妇一样跟着我做饭。
任我指使差遣，毫无怨言。
军中杀神变厨房伙夫。
下人来报，端王来势汹汹。
我怕给谢骠惹麻烦，当即决定自己出去面对萧怀瑾。
谢骠却拉住我的手，黑眸里满是柔情，“妙然，我等了你数十年，不怕你身后的麻烦，只怕你不要我。”
他的感情好浓烈，我心肝一颤。
“好，我们一起去。”
来到大门口，我看见萧怀瑾。
他毫无风度，破口大骂。
“谢骠，你不就是本王皇兄身边的一条狗么，怎么还想抢本王的妻子，你配吗你？”
“谢骠你这个狗杂碎，把本王的妻子还给本王！”
成婚数十载，我第一次听到萧怀瑾在众人面前承认我是他的妻子。
过去他只会叫我名字，亦或是讥讽的喊我王妃。
我思绪恍惚间，萧怀瑾看见了谢骠身后的我。
他忽然红了眼睛，语气温柔：“妙然……”
年少时，萧怀瑾不是这样暴躁易怒的人。
他充满少年气，梳着高马尾，整日穿窄袖剑袍，整个人意气风发。
还很爱跟我撒娇，被父皇训诫了，被皇兄嫌弃了，总跑来找我求安慰。
我每次都会哄他，不会嫌弃他幼稚。
可后来因为家族的种种原因，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萧怀瑾，你回去吧，和离书我早就留在王府，我们一别两宽。”
“是、当年我们周家的确依仗先皇压迫过你，可十一年过去，我忍受你的磋磨，到我父母皆亡，对你债怕是早已还清。”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萧怀瑾眼睛发红，固执地盯着我。
“妙然，我知道错了，我一直以为我恨你，可我错了，我从来都只把你一个人当做我的妻子。”
“府中那些姬妾我都叫她们离开了，你回来吧，你如今就是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再说，我不签字，你就是我的王妃。”
眼见萧怀瑾执拗不肯放手，我松开挽住谢骠的手。
我怕连累谢骠名声。
“圣旨到——”忽然一个黄门骑马赶来。
黄门翻身下马宣旨。
我们纷纷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王妃周妙然与端王性情不和，难为伉俪，朕特下令和离，钦此。”
萧怀瑾面容瞬间扭曲，难堪接旨。
下一瞬，黄门又宣一道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家嫡女周妙然，性情敦淑，花容锦貌，与谢大将军谢骠，天作之合，朕特予二人赐婚，钦此。”
谢骠接旨，含笑看着我。
我泪流满面，在谢府这几日，我得知，谢骠钟情我多年，为了帮我脱离苦海他多年前投奔圣上。
在战场浴血奋战，不顾生死，只为了帮我和离，只为了求娶我。
“谢骠，我怎担得起你的深情。”我哭着说。
谢骠把我搂入怀里，“妙然，或许你不记得了，年少我丧母时，你曾跟我说过，我母亲会变成星星在天上陪我。”
“虽然只是一句安慰的话，可那时候我父亲宠妾灭妻，无人敢靠近我，安慰我，只有你。”
萧怀瑾见不得我跟谢骠情深，他冲过来想拉开我们。
黄门却说：“王爷，圣上说您接受贿赂，沉迷赌场，有愧祖宗，已下令将你终身圈禁宗人府。”
随后大批侍卫押走了萧怀瑾，他歇斯底里，不停说谢骠坏话。
谢骠充耳不闻，高高兴兴拿着圣旨令我进府继续学做饭。
过了小半年，终于到了谢骠说的黄道吉日。
我们举行盛大的婚礼，满京城的人都来祝贺，无人出言不逊。
结束一切之后，洞房花烛夜，谢骠领我到父母墓前跪下，还贴心的准备白色孝带遮弊婚服。
“岳父岳母在上，小婿谢骠，钟情妙然多年，如今得偿所愿，愿与性命发誓，此生不纳妾，不伤妙然的心，永远爱妙然。”
我红着眼睛磕头说：“爹、娘，女儿重获新生，日后会跟谢骠恩爱过日子，你们泉下有知可以放心了。”
这之后，我斩断了跟萧怀瑾的一切，踏踏实实的跟谢骠过日子。
我想只要满怀希望，会苦尽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