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骄阳，不是尘埃》 第2章 在线阅读
那一刻，已经退到死角的沈小悠突然抬起头。
眉眼弯成了极温柔的弧度。
我心头一震。
那道目光……充满了信赖和依恋，仿佛有团火在烧。
很熟悉，却又好像很久不见。
我想起来了，她接受我告白那天。
漫天星空璀璨。
她冻得鼻尖红红。
转过头来看我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仿佛我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她怎么敢，用这种目光看别的男人？
我攥紧双拳，几步走到沈小悠身边，将她拽进了怀里。
10.
咖啡厅里，我，沈小悠，和刚才那个自以为英雄救美的男人。
分别坐在方桌两侧。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木质桌面上，本该很温馨。
却让我觉得有点压抑。
我瞥了眼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他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沈小悠看。
从客观角度上来说，他也勉强算是个帅哥。
但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我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冷冷地说：
「沈小悠，用不用我提醒你？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知道检点二字怎么写吗？」
她面色古怪，轻笑了声：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再说了，那是你定的婚期，从头到尾都没和我商量过。」
她掏出一张银行卡，从桌面上缓缓推向我：
「这是当初你帮我开花店所花费的十五万，现在还给你。」
「季晟，我不会和你结婚，我要和你分手。」
不待我开口，一旁的男人讥笑着道：
「说是给你开花店，结果每个月营业额他要拿走百分之七十，剩下的钱又要攒房租，又要进货，还有什么水电费……全是小悠一个人承担，黑奴也不亚于此了吧。」
「你算什么男人？」
下一秒，我抡起拳头，狠狠砸在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
男人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砰」地一声连人带椅倒下去。
小悠惊呼起来，慌忙挡在他身前，震惊愤怒地瞪着我：
「季晟，你干什么！」
她紧张的动作让我心里一刺。
刚才在大街上，我将她搂进怀里，一脚踹翻领头的那个黄毛。
刚要问她有没有事。
她已经迅速挣脱我怀抱，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这个男人。
柔声安抚他不要冲动，自己没有受伤。
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
而现在，居然还要护着他！
我咬着牙，指着地上的男人，怒声道：
「我和小悠的事，轮得着你评价？」
「轮不轮得着，你说了不算，小悠才说了算。」
11.
男人在小悠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用力抹了把嘴角的血迹。
轻蔑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竟然心慌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悠说要和我分手……是因为他？
沉默片刻，小悠突然转过身。
轻轻地，坚定地，毫不犹豫地牵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季晟，我爱他，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听明白了吗？」
眼前忽然闪过两年前的画面。
我带着新认识的女孩开车兜风，结果路上被几辆跑车挑衅。
飙起车来，出了车祸。
小悠在医院里守了我七天七夜，几乎没怎么合眼。
有不少人看到那天送进医院的是我和另一个女孩。
笑她太傻，竟然还愿意伺候我这种人。
议论声飘到她耳朵里。
她只是笑笑，一边接热水一边对那些窃窃私语的八卦人群道：
「我男朋友只是有点花心，再加上他从小被宠坏了，做事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还不太成熟，以后会好的。」
当时我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去检查。
路过开水间听到这些，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她当时眼里的炽热和坚定，不就和现在如出一辙……
「沈小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这是出轨劈腿你知道吗？」
我怒吼着，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熊熊燃烧。
她抬起头，嘲讽的笑意几乎要溢出嘴角。
「季晟，这三年你做了些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你玩过的女人加起来能绕地球几圈数得明白吗？哪来的脸说我？」
我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不对，这不是沈小悠。
以前的她，乖顺安静，没有脾气，没有个性。
除了爱我，对我好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做。
更不可能对我说这样难听的话。
她是被夺舍了吗？
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她又狠狠补刀：
「季晟，实不相瞒，这一年我每一次看见你，都无比恶心。」
「其实我上个月就攒够十五万了，本来还在想怎么跟你提分手，今天既然被你撞见景川，刚好万事大吉。」
「我们已经在一起快半年了，这半年，我过得很平静，也很快乐。」
「希望你这种烂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12.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今天居然忤逆我到如此地步！
我优秀多金，高大帅气，从15岁开始身边围绕的女孩就和夏天的蚊子一样多。
所以，我花心爱玩怎么了？
本来什么「彼此忠诚」，「洁身自好」这种词发明出来就是为了PUA傻子的。
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
我次次做好措施，不添麻烦还不够吗？
沈小悠凭什么说我是烂人？
我都已经把正牌女朋友的身份给她了，也已经下定决心娶她了。
她为什么不知道满足？
过去的那些女人，都是我玩腻了提出结束。
她算什么东西？
竟然和我提分手？
脑海里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无数个念头在这团乱麻中横冲直撞。
却又找不到出口。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猛地冲过去，一把攥住萧墨烟的手臂，颤抖着说：
「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萧墨烟原本填满不耐烦的脸顿时掠过一抹藏不住的欢喜。
我得意洋洋看过去，沈小悠却不如我预料般震惊和失意。
只是最后看了我一眼，拉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那眼神里……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厌弃。
仿佛在说：
「季晟，你像个小丑。」
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袭上心口。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场电影……就是她和他一起去看的？
我用力攥紧了掌心，直到一片血肉模糊。
13.
一个月后，我和萧墨烟举行了婚礼。
按照她的要求，最高规格，大张旗鼓。
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香槟玫瑰拱廊。
庄园里点缀的鲜花是最名贵娇嫩的粉色路易十三。
早上才空运过来的。
还有萧墨烟身上那件婚纱，是瑞典知名皇家设计师的收山之作。
纯手工蕾丝制作，长达8英尺的华丽拖尾。
婚纱上还装饰着30多万颗水晶，奢华无比。
我站在台上，看着她向我缓缓走来。
突然清醒过来。
我……我在做什么？
这场婚礼的新娘，为什么是这个女人？
手猛地颤抖起来。
我想起很多事。
那天一别，我当晚就带着萧墨烟去领了证。
特别像是在跟什么人赌气。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竟然找了个私家侦探去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
当我得知那个叫方景川的毛头小子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美术老师之后。
我好像……更加不忿了。
尤其是私家侦探把她和方景川的酒店开房记录打印出来放在我面前。
还告诉我那晚在酒吧也是她来陪方景川画一副布置用的木版画而已时。
我气得连摔了三十个酒瓶。
直接开车找上门去。
却没想到，沈小悠忽然出现，再次挡在他身前。
用一种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冰冷地漠然地扫过我的脸。
「季晟，你碰他一根手指头试试。」
14.
我记得当时的自己，又屈辱，又痛心。
当即撂下狠话：
「沈小悠，你忘了我是谁是不是？就算我今天不打他，出了这个门，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这就是你们背叛我的代价！」
她忽然笑了，神情却狠厉无比：
「我当然知道季少手腕通天，但我也不妨告诉你，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那一刻，我突然惶恐地意识到。
她对我的厌恶和恨意，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至于吗？
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曾经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彻底？
私家侦探得到的调查结果显而易见。
那个男人，无非就是会在下雨的时候去接她。
会亲手给她做饭，主动给她剥虾。
会身在哪里都向她报备。
会下楼梯的时候小心翼翼扶着她。
会随身携带什么纸巾创口贴一类的东西。
总之，都是些婆婆妈妈，无关紧要的东西。
沈小悠居然说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好，既然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我一定要让她后悔。
于是，我决定办一场盛大豪华的世纪婚礼。
我就是要让沈小悠看见，自己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
可是现在，我怎么突然……有点后悔了？
心跳如擂鼓，沉重地敲打着耳膜，盖过了一切。
萧墨烟，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我突然转过身，开始狂奔。
这场婚礼……不属于她……
身后传来宾客们的惊呼和父亲暴怒的呼喊。
我却只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眼睛生疼。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停下按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时候。
发现自己停在了另一栋庄园门口。
不知是被什么驱使，我大步走了进去。
目光无意识地掠过那些衣香鬓影的宾客。
落在了最中央的那座湖心桥上。
然后，再也无法移开。
15.
那里有一架钢琴。
沈小悠正端坐在琴凳上，腰背挺直如修竹。
她似乎剪短了头发，原本垂落在肩头的长度如今只到耳下。
多了几分利落和洒脱。
那双手正悬停在琴键之上，似乎在凝眸注视着什么。
几秒后，指尖落下。
周遭细微的嘈杂似乎瞬间消失。
音乐从她指下缓缓流淌出来，低回婉转，优美动人。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
她……居然会弹钢琴？
这怎么可能？
从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职员。
除了做做报表什么都不会。
后来我让她辞职经营花店。
也是因为我觉得她什么都不会。
也就能插插花包包花束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过去。
就是沈小悠！我没看错！
只是……一个月不见，她仿佛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身穿白裙，微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漆黑的阴影。
奇怪，以前我一直觉得她长相平平毫无特色啊。
一个男人的身影扯断了我的思绪。
他缓缓走上湖心桥。
二人目光相撞。
我清楚地看到，沈小悠眼里，水波荡漾。
是方景川！
心陡然一阵钝痛。
就在我要冲上前大喊什么时。
方景川已经拿起画笔，在一旁的画板上迅速绘制起来。
我突然停下脚步，惨淡地微笑。
他在画她。
正在弹钢琴的她。
微笑着含情脉脉注视他的她。
眼里有光有希望有对未来无限美好憧憬的她。
真的很奇怪。
我到底在心痛什么？
我到底在不甘什么？
16.
一个敢如此伤我自尊，敢背着我找男人，敢对我季晟开口提分手的女人！
除了会干点家务活什么都不会的女人！
我到底……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她……真的是我想象中那种普普通通的女孩吗？
我抬头环顾四周。
这里无疑是在举办一场私人沙龙。
他和她是作为表演嘉宾被邀请来这里的。
所以，其实并不存在我以为的，她只会依附我，离开我就会生活得异常艰难对吗？
不对，我本来也没有给她任何物质经济上的优待。
有我没我都是一样。
我以前笃定她不会离开我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
我缓缓转过身，向外走去。
是她爱我。
因为她爱我，所以足够包容，足够忍耐。
现在……她不爱我了。
嗯。
她，不爱我了。
回到家里，我几乎没有思考，径直走到冰箱前。
那里面整整齐齐塞着她精心准备好的，分门别类的保鲜盒。
切好的水果，卤了一个下午的牛肉，她自己做得泡菜，还有辣椒酱。
码了一层又一层的，她亲手包得水饺馄饨，各式口味的汤圆。
记得她说过，我总是在外面吃饭，要么就点外卖，这样不健康。
所以每周三的下午，她都会来帮我填满冰箱。
让我饿的时候，随时可以吃到东西。
但是……她说过近一年都在极力忍耐，那这一年她肯定就没来过了吧？
可冰箱里为什么还是满满当当的？
哦，我知道了。
我总是在不同的酒店或给那些情人们租的房子里过夜。
怎么会在家吃饭呢？
我踉跄着走向客厅一角的柜子，一把拉开了柜门。
药箱里很齐全。
胃药，感冒药，醒酒药什么都有。
每一种药旁边还贴着便利贴，写着药量和注意事项。
以后……再也没人这样无微不至地对我了吧？
再也没有人因为我爱吃红烧肉，就照着菜谱一遍遍试。
端上桌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希望我称赞她哪怕那么一句了吧？
再也没有人会亲手为我织一件毛衣。
戳得手指上满是血痕，但脸上却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吧？
我突然觉得好热。
缓缓脱掉身上那件西装，扔进脏衣篓里。
又猛地笑出了声。
哦，以前觉得她弯腰把我丢下的脏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去洗的样子好蠢。
以后，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我缓缓走进卧室，一头扑进了被子里。
17.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九岁那年。
外面雷声轰鸣不断，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闷热交织的怪异气息。
妈妈在收拾行李，爸爸坐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抽烟。
那点猩红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烁。
我「哇」地一声哭出来：
「妈妈，不要丢下晟儿好不好？」
妈妈蹲下身，眼含热泪抱住我：
「妈妈不会丢下晟儿，妈妈会带晟儿一起走！」
爸爸突然开腔，语气里充满鄙夷：
「你以为你是谁？还拿离家出走威胁我？」
「我告诉你秦雯，像我这种身份，娶你就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敢不安分！」
「我们男人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还不能找个女人陪陪自己了？」
「再说了，小梦就是比你温柔懂事，你不学着怎么像她一样来讨好我，还摆起架子来了！」
「你今天要走，就永远别进这个门！我看你到哪里去找什么安安分分的好男人！」
妈妈只是冷笑了两声，转身拉着我就要离开。
我却一把甩开她，烦躁地喊道：
「妈妈！爸爸跟你说话听到没有？你就不能理解一下爸爸吗？」
妈妈震惊地看着我：
「晟儿，你说什么？」
我学着爸爸的样子，振振有词：
「爸爸说了，男人顶天立业，本来就很辛苦，怎么可能一辈子吊死在一个女人身上，当然要在闲暇的时候多多享受啊，那些阿姨比你漂亮，比你会打扮，又不跟你抢季夫人的身份，你就应该知足。」
妈妈的双眼顿时泛起一圈通红，仓促地低下头，硬是没让泪珠砸下来。
「好……我的好儿子……」
「跟着这样的爹，果然小小年纪就是一个恶魔……」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再没回来。
雨点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明知是梦，我还是不安地喊了起来。
「妈妈……你别走……晟儿知道错了……」
奇怪，我为什么会喊我错了？
别人都说，她抛弃丈夫，弃我于不顾，是个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我明明是很恨她的。
她凭什么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离开家庭？
爸爸做错什么了？
做男人就应该不拘小节啊。
更何况是我们这种优秀的男人。
能给一个女人妻子的名分，就已经是至高的荣耀了……
我猛地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我脸上：
「孽畜！为什么要当场逃婚？老子的人都让你丢完了！」
眼前的人，怒容满面，横眉瞪眼。
正是我那花心了一辈子的父亲。
我微微一笑：
「我和你一样，都是个混蛋。」
18.
我对萧墨烟提出了离婚。
如我所料，她的哭声比屠宰场的猪还要凄厉。
我淡淡开口：
「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划出三分之二，都给你。」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她果然适时地住了嘴。
上次我当众逃婚，脑子里乱成一团，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但我现在想得很清楚。
我早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沈小悠。
所以内心无法接受自己要另娶他人。
说来也是荒诞，以为我总认为。
根本不存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可现在觉得。
和她能一直在一起。
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也挺好的。
萧墨烟没看出我的所思所想，只是埋头写着她估计早就准备好的那些条件。
我注意到她大拇指上有个极为丑陋的茧子，粗糙且突兀。
小悠的手指才不是这样，而是像水葱般纤细修长。
目光缓缓向上移。
她的发缝好稀疏。
小悠的头发又软又多，披在肩上，像瀑布一样。
还带着淡淡的发香。
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嗅几下。
萧墨烟的皮肤好像也不太好，粉底盖得那么厚，也掩盖不住她粗大的毛孔。
而小悠好像平时连痘痘也不怎么长……
奇怪。
我当初被萧墨烟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
只觉得她哪哪都比小悠好。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会因为她打破「一个女人绝不超过三个月」原则。
现在看来完全是一无是处。
我当初真是疯了，才会想到拿她来气小悠。
居然和她糊里糊涂领了证，还给她办什么豪华婚礼！
我嫌恶地看她一眼。
起身离开。
关于如何挽回小悠的心，我已经制订了很多个相当完美的计划。
虽然我曾经确实伤害过她。
但我相信，她和那个方景川才认识短短半年。
而我们已经相伴彼此三年，有深厚的感情基础。
只要我诚心悔过，她一定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一连三天，我送去的鲜花和礼物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但没关系，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我。
这都是正常的。
我已经从前段时间的消极和无措中走了出来。
满满的雄心壮志。
刚好我们这座城市要办一场湖畔音乐会。
我给赞助方的朋友打电话。
让他们重金邀请小悠来表演。
我还准备好了3000架无人机和盛大的烟花表演。
到时候，在无数女孩都会为之热泪盈眶的浪漫场景下。
深情款款向她表白，她怎么可能不感动。
那个方景川又没什么钱，这辈子也不可能给她提供这些。
到底应该选谁。
小悠总会明白。
我已经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她抠门。
我要把她宠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19.
我怎么也没想到。
当我手捧玫瑰，一步一步走向表演完毕，正面对观众谢幕的小悠时。
她的表情会那么惊悚。
「你来干什么？」
仿佛看见了怪物。
我微微一愣，急忙追着她跑下舞台：
「小悠……你听我说……」
「什么都别说！你离我远点！」
我拦在她身前：
「小悠，以前我说那些浑话，什么男人都这样，玩玩而已啊，全他妈是放屁！」
「我不应该在外面胡搞瞎搞惹你伤心！我该死！」
「但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就求你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行吗？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弥补你，把欠你的那些好，慢慢补回来……」
「小悠！」
一个男人疾步跑进后台，满脸汗水。
「实在不好意思，家长那边找我有点事谈，耽搁了时间，没赶上你表演。」
神情冷漠的小悠顿时换了副面孔，笑得很温柔：
「没事，有人帮我录了视频，我们回家一起看。」
「好！」
「小悠！」
我快步绕到她面前，声音发紧，带着颤抖：
「我发誓，我说的话，字字真心……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了吗？」
看了眼方景川，我恨得要死：
「他有什么好的？一个穷酸鬼而已！」
小悠脚步一顿，直接扬起手给了我一耳光：
「季晟！你以为你是谁？敢侮辱我的丈夫？」
「什么……丈夫？」
顾不得火辣辣的面颊，我惶恐地问道。
方景川冲我翻了个白眼，直接从包里拿出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早上去领的，你有意见？」
我猛地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早已预订好燃放时刻的漫天烟花。
骤然间绚烂炸开。
仿佛……在替他们庆祝一样。
小悠挽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咱们走吧，我新学了一道黄豆猪蹄汤，回去煲给你喝。」
「好，不过要小心别放花生了，不然又要过敏。」
花生？过敏？
我猛地想起，几个月之前那个保温桶。
原来如此……
「季晟，以前我是不想和你这种脏货多纠缠，但你以后如果再敢骚扰小悠，我不会放过你。」
肩膀被狠狠撞开。
我木然地看着他们俩，手牵手大步离开。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我猛地蹲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是了。
十五岁那年，我曾偷跑去看过妈妈一次。
她也是这样，挽着那个男人的手，满脸幸福。
那样的笑容，以前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未见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直起身，走出后台。
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机械地挪在人行道上。
前方路口巨大的交通信号灯在视野里糊成一团迷离的光晕。
身旁的人们都停了下来，我却浑然不觉，脚步没停。
我明明早就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孩子。
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为什么到今天才明白？
我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鸣笛。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我突然笑了。
小悠，这样就是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