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要好好活下去。
从此以后,我只是苏念棠。
春熙早上刚出门采买,就碰见了坐在外面的裴砚。
他的衣裳皱皱巴巴的。
脸上还有青黑胡楂。
看见我想要上前,被护院拦住后。
裴砚站在门外苦笑。
“阿棠,你真的要与我生分至此吗?”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
“放妻书上的准字…… 是那日我心慌写错的。”
门闩轻响,他的青竹纹袖口挤进半寸。
“你看,我把对牌带来了,以后裴府的账,都由你……”
话尾突然哽住。
他盯着我手中的玉牌。
那是太后赐的凤纹佩,此刻正悬在放妻书上方。
明黄的流苏垂落,映得裴砚脸色发灰。
“裴侯爷可还记得?”
我抚过宣纸右上角的朱砂印。
“当年在月老祠,是谁说生同衾,死同穴?”
“与你成婚这些年,我一个人操持着裴府,在外为你挣钱做事,在内为你打理内务。”
“侯爷却把我的一颗真心算计得死死的。”
“现在放妻书已经签好,麻烦侯爷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裴砚却还是不依不饶。
“阿棠,我知道你生绾卿的气,但我从未想过要取代你的位置。”
“绾卿有心疾,当初之事也怪我懦弱,我实在是有心亏欠。”
“绾卿虽然性子偶尔骄纵,但是心地是很善良的,阿棠,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和绾卿和平共处呢?”
“你的正妻之位不会动摇,只要不刺激到绾卿,我会对你更好的!”
“我们之间是有情的,何必如此决绝!”
我懒得再与他废话,给了护院一个脸色。
他们拿着大棒直接把裴砚赶了出去。
裴砚怒火中烧,把门拍得震天响。
“苏念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等着后悔吧!”
“天下之大,你再也找不到比我身边更好的去处!”
“纵使是放妻书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弃妇!”
哗啦!
有人隔着墙把昨晚的泔水倾倒而下。
裴砚的咒骂声停止,很快骂骂咧咧地走了。
温翊一袭红袍,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拍手。
“哪里来的苍蝇好吵,顺手打发了。”
我盯着他不出声。
温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上,迅速浮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不用感谢我,我、我答应了太后要护着你……”
我不禁哑然失笑,心中竟莫名觉得他与我门口那只常来蹭饭的大黄狗有几分神似。
每次大黄来吃东西,都会给我带个礼物。
有时候是小花,有时候是树枝。
温翊害羞的样子和大黄每次别别扭扭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我忍不住笑出声。
“温将军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
温翊愈发不好意思,连忙正色朝我行了个大礼。
“多谢苏姑娘那支辽东参,救温某一条性命。”
我还了个礼。
“温将军不必客气,将军在外征战,为国为民。”
“这参能为将军所用,是念棠之幸。”
温翊身量颇高,站在廊下静静看着我。
“后日便是出城之日,此去边城路途遥远,苏姑娘好好休整,切莫烦心。”
“若是再有不长眼的扰乱姑娘清静,只管差人来告诉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