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只在武汉》 第3章 在线阅读
「靠乐队，太不靠谱，我听琦琦说，你大学学的金融，我有个朋友，在人寿保险，能给你安排个不错的工作，你看你要是愿意，那就等你工作一年后稳定了，你们就结婚，在武汉，房子我给你们买，我就这一个闺女……不能远嫁。」
「当然…你的父母要是想来武汉，也是完全可以的。
「如果不愿意，你还想继续搞乐队，那就……」
我爸说到这，端起酒杯自己闷头喝了。
他的意思我们都懂……
我看向李贺，不知道他内心怎么想。
他只是表情沉重的盯着酒杯。
我的心情是不平衡的。
在此时，甚至可以用自私来形容，我严重的倾向我的父亲。在那一刻，我忽视了李贺的感受，完全不顾及，我在内心默默祈祷不停许愿，他接受…他同意…他愿意……
「叔叔…我同意你提的要求。」
在听到李贺开口的那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
……
李贺退出了乐队，顺从了我爸的指示。
跟着我的那个叔叔，去了人寿保险。
9
「你怎么来了？」
我去他租的房子找他，他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
因该是刚下班，他身上还穿着卖保险的衣服。
我说：「我给你买了点速食，你要是来不及做饭，在微波炉热热就能吃。」
我将东西放到他冰箱里，他强撑着疲惫又陪我去外边下馆子。
我们吃完，在江滩转悠。
路边有一个抱着吉他卖唱的男人。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没有人停下来驻足。
可李贺却停下来，他在卖唱歌手的前面放了一瓶水，压了一张绿色的五十块钱。
他看向他的神情是那样悲凉，就像是自己的梦想·····
我在一旁，内心又是何等的煎熬……
就像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的梦想……
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李贺退出乐队两个月后，随着《乐队的夏天》这档节目播出。
乐队终于在武汉杀出了一条路，不再是小众。
我在电视上看见了当年，李贺所在的那支乐队。
他们现在爆火，签了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盯着电视，我开始游离。
我在想，如果当时李贺没有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没有听我爸的话，放弃……
要是他当时选择坚持，坚持两个月……
或者他狠心…选择放弃我……
那会不会·····
要是我们都坚持下去，那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瞬间堵塞了起来，不再那么畅快。
就像是扼杀了什么····
我知道李贺心中不满，他有情绪，可他没说……
退让。
妥协。
牺牲。
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没能如愿结婚。
分手是在2021年2月。
一个万物复苏，冰雪还未融化的日子。
那天。
我其实是有预感的……
我和李贺并肩坐在江滩的椅子上。
我们不说话，他点燃了一支烟。
我们就坐着，看着水面，沉寂了好久。
江滩的风迎面吹过来，又冷又涩。
我在内心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
我知道他早晚都会说出来，可是我还是希望慢一点，慢一点。
一支烟的工夫很快，他将烟蒂摁灭在垃圾桶的投烟处。
他终于开口了。
他说：「张琦，光有爱是不够的。」
他说：「张琦，我真的……我没办法适应我现在的工作，那种逢人应酬，虚伪吹捧的感觉让我快要窒息了…我现在的工作一点都不快乐，我甚至越来越感受到我们的差距·····」
他说：「张琦，你一直在弹钢琴，当钢琴老师……可是我呢？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时间碰我的架子鼓，我真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哽咽，但好男儿有泪也不轻弹，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说：「张琦，我不快乐……我适应不了我那逢人就笑的工作，我坚持不住了。我原本想我们结婚，可这样的婚姻，就算结了，会幸福么？」
会幸福么……
他说：「张琦，我们别这样拖着了……」
「我们分手吧。」
……
我还记听到他说出那句话的感觉。
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刺，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咽下去很痛，吐又吐不出来。
我在脑海里计划：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甚至威胁他要是分手就死给你看。
但是我没能做到。
就算是现在化了浓妆，可我骨子里，依旧是那个白衣裙的张琦。
我平静了十九年，不是这短短四年，靠着李贺的影响，就能改变的。
我做不到他们那样，热烈表达。
我的爱是克制。
这些骨子里的东西，根深蒂固。
就像是父母的某些言行，你讨厌，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被洗脑。
不知不觉中，我自私太久了……
他付出太多了，他不快乐…
跟我在一起不快乐。
……
10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李贺。
我想，他可能离开武汉了。
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
我想发微信给他，打电话给他，可握住手机，又无力放下。
他跟我在一起不快乐·····
光有爱是不够的…
这些话在我脑海里不断重复。
我不停地反思，不停地反思。
他就这么离开了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又恢复一片平静。
宛如一潭死水……
我按时的去上班，按时的下班。
我听痛仰乐队，我去live house
我还是会想起他。
我原以为我们的分开会轰轰烈烈。
比如他出轨，他撩骚，可他都没有。
并不是所有玩音乐的，都浪荡。
……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消极状态。
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我出去社交。
刚好我曾经的高中同学也忽然联系了我。
我知道他喜欢我…
可他喜欢的是那个在学生时期，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弹着钢琴，成绩优异的张琦。
而不是现在这个，画着浓妆，听着摇滚，自甘堕落的张琦。
盛情难却，我们见面了。
他这个人跟上学时差不多，还是戴着眼镜，还是斯斯文文。
他很好，很温柔，很体贴，对我也很细心。
只不过他不喜欢摇滚。
他更不喜欢「痛仰乐队」。
他也不喜欢live house。
他会带我去书屋。
带我去咖啡厅，茶馆，书屋。
带我出入高档的餐厅。
他也不能吃辣·····
他还无趣呆板·····
跟他在一起，我越来越想李贺。
我在一个月后。
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他。
我骗他说：「我要结婚了。」
他说：「恭喜啊。」
我说：「你不好奇和谁么？万一是个老头呢？」
他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下，说：「能被你父母同意的婚事·····对方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
」
我鼻头酸酸的。
我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么。」
你过的快乐么……
我没能问出口。
我怕他快乐…又怕他不快乐……
我是矛盾的。
他在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了些。
他说：「我在一个艺术机构当架子鼓老师，工资没有卖保险挣得多，但在我们那个城市，够养家糊口。」
我说：「那你还愿意娶我么……」
他那边顿了顿，说：「我希望你幸福。」
我立马将电话挂了。
原来，电视里相爱相守，等十年，都是骗人的。
……
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我和李贺在江滩上，我们光着脚，拿根树杈，在沙滩上写我们的名字，然后用一个心圈起来。
镜头一转，我们又来到那家火锅店。
吃的是鸳鸯锅。
李贺自然的从三鲜锅里夹一片羊肉放到我的碗里。
他看着我，宠溺一笑。然后亲昵的用纸巾，将我嘴上的麻酱擦掉。
动作自然，神情亲昵，像是老夫老妻……
在梦里我跟他撒娇，跟他胡闹…
画面又一转，在汉街。
我们并肩站着。
在梦里的那个我，内心在祈祷，祈祷时间过得慢点……
像是祈祷灵验了，一连几个出租车，都是红色「满客」。
李贺说：「这个路口不好打车，我们往前边走走吧。」
就这么安静的走着，他不言我不语。
路边摊传来喝酒划拳的嬉闹声，飘来的阵阵饭菜的香气。
「张琦。」
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自顾自，往前的脚步，转过身与他对视。
他神情紧张的看着我，许久才开口。
「张琦，你还愿意成为李太太么？」
「张琦，你还愿意嫁给我么？」
……
11
2021年的8月14日，凌晨两点零七分。
今天是星期六，七夕节。
疫情又复发了。
我坐在高铁上，离开了这个满是豫A的城市。[]
我脸上挂着泪，来之前，我说好不哭的……
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很般配。
他们甚至大方的请我吃了当地有名的「巴奴」。
那是家火锅店，辣的程度，不输武汉的「蜀大侠」。
我被辣出了眼泪。
她温柔的给我递纸。
……
我坐在车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盯着屏幕好久，才将那个备注为「李贺」的联系人，按下了红色的删除……
之前的记忆，就像过电影一样，整个在我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我和他，四年……
都随着那一句「大学同学」彻底结束了。
我情愿时间倒流，我不来找你。
我宁愿我们的故事，就定格在武汉的那个冬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