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母的复仇》 第2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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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的大姐、二姐、三姐……她们都被制成了半成品的鱼母。
我爹娘分七七四十九天，把姐姐的皮一点一点揭开，露出皮下的血肉。
又将卖鱼时留下的鱼鳞贴在血肉上，让血肉带着鱼鳞一起愈合，替代人皮长在身上。
久而久之，鱼鳞会逐渐吸收人体的血液，渐渐从透明的颜色变成血红色。
而鱼母要养在黑水潭里，是因为「仙池」的黑水会逐渐渗入皮肤，替代血液，让人没有血液还能活着。
鱼母的血液变成就会变成蓝色且粘稠的液体。
用鱼母的血去喂鱼，才是我家鱼肉好吃的关键。
而鱼母也会滋养「仙池」，让「仙池」变得黑亮，越好的「仙池」自然功效也越好，养出的鱼母也越好，喂出的鱼也越好。
为什么几个姐姐都是半成品鱼母呢？
因为要达到真正的鱼母，须得全身化鳞，成为真正的鱼。
还要喂给鱼母吃鲜嫩的干净的人肉，人肉才是大补。
这样鱼母才会产鱼籽，喂鱼母血的鱼算不得鱼母的孩子，鱼籽才是鱼母的精华。
吃上一口鱼籽，不仅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最重要的是可以生儿子。
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小山村的农户来说，生儿子才能干活，才能养活自己，女儿就是赔钱货。
于是……村民们为了求得一口鱼籽，向鱼母来供奉自己的亲生女儿。
8
我爹打断了我的腿。
我左腿的皮已经被我爸扒了下去。
我摸着左腿覆盖着的鳞片，狠了狠心，一片一片地拔下去。
鳞片粘连着我的血肉，每拔一片就仿佛刀子在割我的肉。
我硬是忍着没喊出声。
想到三姐吃了一块糖便喊甜的模样。
我知道，若是真叫鳞片长在我身上，那才是我最大的痛苦。
我爹第二天见到我把鳞片都拔了，怒不可遏地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死丫头！你知道这些鳞片值多少钱吗？你还敢拔掉！」
他拿着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地戳进我的左腿，变得更加血肉模糊。
解了气，他才离开。
我当然知道价值多少钱，而且鳞片数量也是有限的，为了让我三姐变成真正的鱼母，想必爹娘已经用了很多鳞片了，万一鱼母死了，鳞片也没了，那便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近期爹娘是不会再管我了。
毕竟三姐那边已经要成了。
我偷溜着去见了三姐，三姐此刻的脸也仅剩眼眶周围没有鳞片了。
她看见我便开始哭，但她哭不出眼泪，只能哭出蓝色的黏液。
「四妹妹，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三姐，拔掉鳞片就好了，我帮你把鳞片拔掉吧，拔掉就好了，你看我，我拔掉了鳞片就不会变成鱼母了。」
我哭着给三姐看我的左腿，极力证明着。
「没用的，我吃了鱼肉了，我已经吃了鱼肉了，你千万不要吃鱼肉，不吃鱼肉就还有救。」
「四妹妹，千万不要吃鱼肉呀。」
三姐从她的心口扯下一片鳞片，那片鳞片与其他的并无不同。
三姐对我说：「晚上做梦若是有人向你讨水喝，你一定要把鳞片含在嘴里。」
「好了，你走罢，再也不要来了。」
9
一大早，余家村放了几十个烟花炮仗。
我爹喜悦地喊着：「成了成了！鱼母成了！」
我家围了好多人，大家都翘首期待，一双双眼睛泛着光。
我爹招呼着所有人来到了我家的后院水潭边上。
哪怕所有村民都有预料，但真正见到鱼母的时候也吓得不轻。
此刻，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三姐藏在水下的全貌。
她全身布满殷红的鳞片，一双眼睛好像也成了鱼眼的模样，变得呆滞无神。
她被我爹从水潭里拖到了院子里。
大约该是肚子的位置，鼓鼓的，好像很快就要涨破。
我爹指着鼓起的地方向大家炫耀：「这就是鱼母的肚子，鱼籽都在这里面！」
那时，我只在众人的目光里看到了欲望，无限的欲望，而没有半点怜悯同情。
仿佛他们真的忘记了，这条人形的鱼，是我的三姐姐。
哪怕她真的看起来不像一个人了，而是一条奇形怪状的大鱼。
我爹举起刀，熟练地操作起来。
第一步当然是要剔掉鱼鳞，他将锋利的刀逆着鳞片生长的方向，连带着血肉一块都刮了起来。
蓝色和红色掺杂在一起，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鱼鳞片剥落。
我捂着嘴不敢哭出声，三姐姐也看到了我，她对我做了嘴型。
我看懂了。
「好妹妹，别吃鱼肉。」
我爹轻轻一划，三姐姐的肚皮就破开了，里面果然是金灿灿的鱼籽。
鱼籽比一般的鱼籽大很多，一粒鱼籽有鱼眼睛那么大。
鱼籽的数量也没那么多，给各家分一分，基本上就不剩了，毕竟这些村民都贡献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们当场就生吃了鱼籽，隐隐地我好像看到了鱼籽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薄薄的膜下一秒好像就要被冲破。
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极其满足的神情。
这样一条的鱼母也不能浪费。
村长提议：「自从做鱼母开始，余家就不卖鱼了，大家伙可是馋得狠。」
「对啊！这么大一条鱼，不如炖了吃吧！」
「炖了吧！我们可也出了大力。」
很快就有许多人赞同。
我爹也没吝啬，做了一顿全鱼宴。
宴席上不断有人夸奖：「这鱼母可真是好吃！比之前买的鱼都好吃！」
「太好吃了！再给我吃一块！」
我看着一个个红了眼的村民，一时间觉得他们竟然和鱼缸里红色眼睛的鱼儿一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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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关注到了我，施舍般说：「你也吃块鱼肉吧。」
我只觉得作呕……
我摇摇头，「不吃，这样的好东西我不配吃的，爹爹你吃。」
「你敢不听老子的话？」他急眼了，掐住我的脖子。
我被掐得不能呼吸，竭尽全力断断续续才说出话。
「我不敢。」
我爹自然不听：「让你吃你就吃！快给我吃！」
他硬抓着我的下巴，把鱼肉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满满一大碗鱼肉都灌进我的嘴里，我爹才满意离去。
我想着这鱼肉与三姐的肉没什么区别，恶心地吐出了好多。
但仍然有咽下去的，只觉得心里既痛苦又担心。
如今这美味的鱼肉，对于我来说却是要我命的毒药。
我谨记着三姐姐反复对我说的，不要吃鱼肉，不要吃鱼肉。
我难道也要变成鱼母了吗……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我想起了老道士给我的红符。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我哆哆嗦嗦地动手把红符烧了，把符水喝掉。
一碗温热的符水下了肚，带着火燃过的木炭味道，我才觉得安心，沉沉地睡去。
「我好渴……给我一碗水喝吧……」
「好渴呀，我想喝水……」
我听着耳畔一直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在说话，睁开眼，一张完全干裂开的人脸正直勾勾盯着我。
是隔壁的张大婶。
她的脸已经完全皲裂，像大旱过后的干旱土地一样，一双眼睛也因为缺水，布满了红血丝，眼球凸起，脸皮皱缩在一起。
我吓得大叫，一下子蒙起了被子。
「我想喝水……给我喝一碗水吧……」
「我也没有水呀！你自己去舀！」我大喊一声，猛地站起。
脑袋磕到了木架子，我正觉得吃痛要去揉。
手摸上去以后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痛，我不信邪地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也不疼。
我想起了三姐给我的鳞片，毫不犹豫拿出鳞片塞进嘴里。
一股腥味掺杂着黑潭水的臭味充斥在我嘴里，但是我仍然紧紧闭着嘴巴。
张大婶在我含住鳞片的那一刻就呆住了，而后拖着脚步慢慢离开了房间。
她每走一步，身上的皮就剥落一块。
一大片皮落在地面上，刹那碎成了小块的皮屑，干燥得不行。
就像三姐姐被剔掉鱼鳞一样。
我含着鳞片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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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被张大婶的丈夫的尖叫喊醒的。
村里的许许多多的人都来了，围在门口却不进去。
只见张大婶整个人在床上，没有了人皮，只剩下一堆血肉。
血肉周围剥落的人皮都是干裂的，一阵风吹来下一秒就会缺水风化一般。
看到这一幕，村长吓得够呛，喝了好几大碗水，嘴唇也仍然有些干燥。
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只能说一句：「抓紧埋了吧。」
然后用舌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嘴唇湿润了不到一秒就又干了。
他看了看天上的火辣辣的太阳，感叹了一句：「这天老爷，真热死个人嘞。」
我看到张大婶尸体旁边的快风化的皮，越发觉得昨晚的梦不是梦。
回到家，六阿婆正在我家待着。
一进屋我爹就让我跪下。六阿婆问我：「你吃鱼肉了吗？」
昏暗的房间里，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六阿婆。
她的眼眶深深凹了进去，一张脸犹如干枯的树皮，不是吃了鱼籽才这样的，而是本身就很老。
「吃了。」我看向我爹，他昨晚刚硬逼着我吃了鱼肉。
六阿婆眯了眯阴冷的眸子，对我说道：「依你的八字，吃了你三姐的肉，不该是这样安然无恙。」
「隔壁张大婶昨晚去找你了吧。」
我心里十分震惊，她竟然知道张大婶昨晚来找过我。
什么叫依我的八字？
我的八字怎么了？
我娘在一边担忧地说：「怎么办呀六阿婆，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余三在复仇啊。」
「鱼母怨念极重，尤其是对于血亲，你们未食她的肉，自然不会被她盯上。」
「但这个妮子，她没吃鱼母肉，不然她的至阴八字，将她炼成至阴鱼母，才是最好的仙池贡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