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爱》 第2章 在线阅读
我猜对了，他一点都不信我。
“不是，我只爱你啊。”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一点一点触摸他的眉眼，从眉骨到眼睛，再到鼻梁。
接着我主动解开了沈聿珩的衣衫，触碰他的肌肤，抓着他的手放到我的腰间。
“裴之，他只是一个儿时的玩伴罢了。于我，你才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
沈聿珩很享受这样的示好。
搭在我腰间的打手缓缓上移，似毒蛇游走于身体各处，他的手掌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阵战栗。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上升，我的心底却一片冰凉。
就在沈聿珩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外传来婢女的敲门声。
“少爷，夫人请少夫人到芳院品茶。”
话音未落，沈聿珩忽的转头，眼神锐利的盯着我。
一字一句，一字一顿：“知道了，下去吧。”
边说着，边动手为我整理脱落的衣衫，弯起手指勾着我凌乱的发丝绕到耳后。
“真是不乖啊，比你姐姐差远了。”
我轻轻用力推开他，匆忙对镜整理仪容，语气平静：“夫君莫不是忘了？我与姐姐本就不同。”
说完，打开房门，脚步不停，径直走向芳院。
6
掀起竹帘，踏进入茶室时，沈夫人正在沏茶。
据说沈夫人娘家是从事茶叶生意的，自小耳濡目染也擅沏茶之道。
从城外归来那日后，沈夫人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开辟了一间茶室。
每逢清晨、正午、傍晚，沈夫人都会到茶室为自己沏上一壶茶。
沈聿珩对沈夫人此举，嗤之以鼻。
这都是从前时候，沈聿珩和姐姐闲聊时，我偷听到的。
“夫人。”
‘坐。’
我顺着沈夫人的意，从容地在她对面坐下。
热气腾腾的茶水随着沈夫人的动作，落在我的面前。
“砰——”
茶杯与桌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我的眼睑随茶水一起颤抖。
“夫人今日请渺渺品茶，便只是为了品茶吗？”
沈夫人避而不答，轻掀起眼皮，示意我喝茶。
“茶，要趁热，才好喝。”
我敛声道是。
淡黄色的茶水上方飘着白雾，袅袅升起，小口品，入口苦涩，喉结滚动，甘甜之味萦绕心间。
“如何？”
沈夫人问话语气平静，表情更是古井无波，偏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盼之意。
我捕捉到那一丝期盼，赞赏道：“好茶。”
谁料，沈夫人双手挥袖，唇间吐出不屑。
“好水，而非好茶。”
“入口苦涩，却又回味甘甜，不过是借了冷泉水的甘甜。却道是，好茶？”
我抬起头，直视沈夫人那双眼睛，“茶既非好茶，何不只畅饮冷泉水？”
“宋渺，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渺渺不懂茶，却懂得取舍。”
我深知沈夫人话中意味，“夫人，渺渺这一世，本就不该。”
“好。这‘茶’，你收好。”
我看着面前的茶包，心中不解。
沈夫人：“竹桃茶。”
竹桃茶，是一种掺杂了夹竹桃粉末的黑茶，可入药。
黑茶温和舒缓，其茶本身对身体有益，可掺杂了夹竹桃就有了舒缓迷醉的作用。
若是夹竹桃过量就会让好药变成毒药，致人昏迷。
“这茶包我处理过了，剂量上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收好茶包，起身见礼，“渺渺，谢过夫人。”
离开茶室之际，沈夫人突然出声。
“沈聿珩在卞城外有一处庄子，内有一女子，已有身孕。”
“三月有余。”
7
那天我离开芳院后，就上吐腹泻不止，连着卧床三天。
沈聿珩知道后，跑去芳院与沈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手指着沈夫人的脸，出言不逊。
而沈夫人就坐在那，气定神闲的品茶。
自此，沈聿珩和沈夫人之间的矛盾又一次升级。
沈聿珩单方面更加痛恨沈夫人。
自讨没趣出了芳院，直奔酒楼。
生病这三天内，沈聿珩从未来看过我一眼。
沈家的人们私下里谈论沈聿珩待我不如宋婉倾。
贴身侍女是个爱八卦的，经常溜出去打听消息。
据她说，有一次姐姐也是像我一样吐腹泻三天不止，
不同的是，那次沈聿珩衣不解带、事无巨细的在宋婉倾病床前照顾了三天。
亲自喂她喝药，用手帮她接呕吐物，不顾自己衣裳被沾染了污秽，先给宋婉倾擦拭嘴角。
我听完，对沈聿珩的区别对待没什么感想，只是感叹为自己悲哀。
第一次遇见沈聿珩是在盛夏，阳光明媚。
第二次遇见沈聿珩也是在盛夏，阴雨绵绵。
那时，我正在宋家后院慌忙找寻躲雨的地方，无意间碰到了宋婉倾。
我心中奇怪，宋婉倾身子弱，平日里都在房中习琴作画，怎会在雨天出现在杂草丛生的后院？
不多做思考，我转身就想躲开她，却被她一声喊住。
无奈，我只得淋着雨穿过小院，浑身湿哒哒的走到她面前。
彼时，她在长廊拐角处，我走进了才发现她的身后站着沈聿珩。
与沈聿珩眼神交汇的瞬间，裙摆蓦地从我手中滑落。
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沈聿珩。
“妹妹，你可否帮我取把伞来？”
宋婉倾脚下后退一步，站到沈聿珩身边，语气可怜。
“好。”我说。
我没有反驳立马转身跑开了，不去想为什么沈聿珩会在宋家。
也不去想，为什么他又会和宋婉倾在一起。
取伞来回的路上，遇见了好多宋家的人，无一人喊我躲雨。
“多谢妹妹，妹妹快歇着去吧，免得受寒。”
沈聿珩撑伞离开时，假惺惺的道谢。
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姐姐，她身子骨比我孱弱，受不得风寒。
雨天送伞过后，宋婉倾好像喜欢上了这种在沈聿珩面前使唤我、折磨我的感觉。
白日里喝药时，对我感泣涕零；与沈聿珩见面时，对我随意使唤。
沈聿珩当着我的面时，事事顺着宋婉倾，对我的态度由宋婉倾决定。
我是他取悦宋婉倾的筹码。
炎热夏天里，我抱着冰块给他们扇风；
寒冷冬日里，我衣衫单薄挨饿受冻还要给他们在风口处望风。
沈聿珩来见宋婉倾的时候，会带些卞城有名的糕点。
我只能在他们享用的时候使劲的耸鼻子，在他们离开后捡掉落的糕点渣。
一点点糕点渣，就是我的酬劳。
有时宋婉倾心情低落，沈聿珩就让我钻狗洞子哄开心。
他说，我是倾儿的妹妹，身体比之健康，才华不及她，这一生也就能给倾儿当个药引子。
“小姐，有人拜访，这是前厅来人送的帖子。”
侍女敲门，将我从回忆中拉出。
接过拜帖，上面字迹熟悉的让人落泪。
上写：宋渺亲启。
落款：裴之。
8
距离上一次见沈聿珩足三日有余，我身体也早已康健。
“笃笃笃。”
“小姐，少爷来了。”
沈聿珩回来了。
我迅速起身整理衣装，向外走。
“恰逢渺渺身体初愈，今日带你出城散心可好？”
沈聿珩摇着一把折扇大跨步走着。
我高兴地迎上去，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听说夫君在城外有一处庄子，依山傍水，是个有赏景的好去处。”
说完就发现沈聿珩的面色微僵，我失落地收回手。
垂头转身，故作委屈哭诉：“夫君前些日子不在家中，只留渺渺一人苦受病痛折磨，如今竟是连赏景的要求也提不得吗？”
我装作落泪，捻着帕子拭泪。
沈聿珩最怕女人哭了，见我伤心落泪，马上说带我去。
我又说，在庄子里住两天吧。
沈聿珩犹豫一瞬，也答应了。
出门赏景事情既已敲定，我边开始收拾行李。
趁沈聿珩不注意，悄悄带上茶包，小心藏好。
我没有去问沈聿珩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在家中。
出城的路上，沈聿珩安静坐在马车里，面色凝重。
我权当没看见。
一会掀开帘子看看窗外，一会儿喝茶吃点心。
“夫君快看，那是什么鸟儿？居然能学人说话。”
“那那那，夫君，那个人好厉害，竟然会口吐火焰。”
“......”
窗外的一切都让我新鲜非常，哪里像富人家的大小姐，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乞儿。
沈聿珩大概也是这么觉得，他敷衍的回我。
“学人鹦鹉。”
“障眼法罢了......”
“哦。”
也许是我语气中的失望太过明显，沈聿珩随手捏起一块儿糕点喂我。
我张开嘴，硬生生咽下去了。
是我曾经偷吃过的糕点渣渣的糕点。
一点也不好吃，整块的一点也不好吃，噎死个人
也不知当年为何那么爱吃。
9
红色的火烛在充满旖旎的空气中默默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聿珩依靠在床头，衣衫半解。
我未着一缕，半卧在他怀中。
纤细葱白的手指搭在沈聿珩裸露的胸膛上，时不时缠绕把玩他垂落的发丝
“阿珩，方才那位女子，是谁？”
我这次没再叫他夫君，方才他让我唤他阿珩。
“渺渺这双手，不抚琴着实可惜。”
沈聿珩目闪躲，转而执起我的手。
我收回手，起身穿衣，“不想说便吧。我只是从那女子身上，看见了几分姐姐的身影。”
沈聿珩跟着我起身，伸手勾起我的发丝，顺着脖颈向下，猛地扼住我的呼吸。
“渺渺，有些事情只需怀念，不得提起。”
沈聿珩手下越来越用力，语气危险似毒蛇吐信。
“对......对不起。”
“咳咳咳，渺渺知错。”
他手只需轻轻一甩，我便翻身落在地上，大口大口攥取空气。
沈聿珩自顾自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像往常一样大踏步出门去了。
我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劫后余生之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太自大了。
一个时辰前。
我随沈聿珩走进庄子，这里的管事带着仆从前来迎接。
走到长廊拐角处时，突然冲出来一女子，伸开双臂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她穿着一身雪白儒裙，黑发半散，只一条白色细带束发和一个玉簪。
玉簪通体雪白圆润，唯顶端镶嵌一颗镂空玉石，于行走间会发出清脆的响音。
宋婉倾，我的姐姐便有一只相似的。
她也爱穿白色。
在观其样貌身形，若是从背后看，与姐姐相差无二。
想起沈夫人曾说的话，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下，落到她小腹的位置。
如我所料，腹部微微隆起。
“来人，把晴儿姑娘带回房间。”
沈聿珩对晴儿姑娘的哭诉，完全不为所动。
被带走的时候，她疯魔了一般大吼大叫。
很快被人捂住了嘴。
直到进入房间，被沈聿珩推倒在床上，我一句话都没说。
每次与沈聿珩做那事的时候，沈聿珩总是温柔的。
以至于我总是会想起那日，那个盛夏，那个逆着光朝我伸出手掌的沈聿珩。
只一眼，便误了终生，悔恨终生。
10
沈聿珩离开了，不知去向。
我让侍女去打听晴儿姑娘，一无所获。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无可奉告。
推开温泉屋的门，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
让侍女们都退下，我独自进了温泉。
转身关门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一尖锐物体抵住。
“锁门。”
女人的声音。
我顺从的把门插上，“原来你在这。”
手伸到背后，拨开晴儿的手，转过身，抬起头，夺过玉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簪子应当是你仿制的我姐姐的吧？”
“沈聿珩送我的。”
“我猜他应该在找你。”
我漫不经心的把簪子插入她的发髻，越过她，走到池边坐下。
“我猜你也在找我。”
她不躲不闪坐到另一侧，与我平视。
“你得帮我，或者说我们可以合作。”
“干什么？”
“杀了沈聿珩。”
我的视线不经意间略过她的腹部，淡淡反问：“你确定？”
晴儿犹豫的轻咬嘴唇，手指不安的搅动在一起。
“我，我其实两个月前就已经流产了，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有这样一个父亲。”
我一惊，难道沈夫人的消息有误？
她眨眨眼，开口：“我知道，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从花楼到这么气派的庄子，是从前的我想也不敢想的。”
“但是，我答应了沈夫人。”
我晕：“沈夫人？”
“是，我本是坊间一个刻意模仿宋婉倾的妓子，后来沈夫人找到我，送我进花楼，成头牌，送到沈聿珩的床上。”
晴儿说着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走到池边上。
“这些都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这就够了。”
说完，她突然把我推进了池子里。
同一时间，门被一脚踢开。
沈聿珩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就要去踹晴儿。
晴儿躲闪不及被沈聿珩一脚踢歪了身子，仰面重重倒在地上。
脑袋磕在地板上，有鲜血蜿蜒而出，很快淌满了一地。
“沈聿珩，你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我被人狼狈救上岸，沈聿珩把我打横抱起，看都没看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晴儿。
沈聿珩抱着我一路回了房间，他那暴戾的模样让我不敢多说一句话。
谁料，我还没换好衣服，忽有人敲门
语气焦灼：“少爷，家里来信，老爷病重，您请快回吧！”
就这样，刚到庄子上鸡飞狗跳的一天还没过完，又照着头顶的明月赶忙回了沈家。
也不知那晴儿姑娘是否......
11
“小姐，裴少爷又来送帖子了。”
自匆忙从庄子里回来后，这已是第三次收到裴之送来的请帖了。
那日到沈家的时候已是翌日了，沈聿珩一回家就直奔沈家主的房间。
见状，我只好先换了衣服，再去看沈家主。
进屋的时候，屋内只有沈聿珩一人。
沈夫人坐在外间榻上，手里转着佛珠，手旁有一杯茶。
看我进来也当做没看见，下一秒，沈聿珩走出来了，说是已无大碍。
便又拉着我出了沈家主的院子，打发我回房间后又不见了踪影。
只昨夜回来睡了一晚，荒唐一晚。
沈夫人说，沈聿珩这回是真忙的脚不沾地了。
他名下的酒楼都陆续出了许多问题，包括沈家主名下的一些产业。
“不见，让他们请回吧。”
“是。”
推拒了裴之的拜帖，挥退了屋里的侍女。
我转身上床钻进被窝，将被子拉到顶，蒙住头。
小时候，裴之总来找我玩，他总说我捂着头盖被会变傻。
我不服气，不过是盖被睡觉，又怎会变傻？
如今想来，倒真是让他说准了。
宋渺渺就是个傻的。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侍女的声音怯懦，不对劲！
刚起身，房门被大力推开，吓得人敢出声。
下一秒，沈聿珩摇摇晃晃走进房间，手里还拿着一壶酒，酒气冲天。
我匆匆走过去，支开被吓傻的侍女，关上房门。
“夫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我走近他，想把他搀扶上床。
沈聿珩却猛地抬手甩开，高高举起手中的酒壶，移到我的头顶上方。
倾斜酒壶，清澈透明的酒液顺着细长的壶嘴打湿了我的发髻，流了我满身。
“宋渺渺，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你现在跟当年送伞的时候一模一样，落汤鸡。”
沈聿珩恶劣又讽刺，似嘲笑，似回忆。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听话，真是活该钻狗洞子哈哈哈。”
我一掌拍开沈聿珩指着我的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又拿起茶壶。
拿开壶盖，泼了沈聿珩一脸。
我看着沈聿珩和我一样成为落汤鸡，擦掉划过眼睑的酒。
“夫君也很听话不是吗？听沈夫人的话，娶了我。”
“沈聿珩，你也是一条听话的狗。”
说着，我脱去湿的彻底的衣裳，也解开沈聿珩的。
这时沈聿珩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眼底清明一半，昏沉一半。
站的已经有些不稳当了。
我牵起他的手，走到床边，双手把他推到床上躺着。
“你滚开，我娶你，是因为那个女人答应我归还我娘的遗物。”
“哦？你娘？”
“真是笑话。沈夫人何至于霸占着你娘的遗物？”
不顾沈聿珩脸上的怒色越来越重，扯掉沈聿珩的衣裳，手一扬，扔出帐外。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横七竖八的交错几道红痕，都是我昨夜的战果。
我亦然，青青紫紫的指印补满全身。
我跪坐在沈聿珩的上方，手指一寸一寸划过他的胸膛，凑近他的耳边轻声暧昧。
“沈聿珩，你说姐姐可曾有我待你这般好？”
“你和你那个色鬼爹，不分上下，难怪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沈聿珩见不得我说沈家主，气急了想抬手扇我，却被我反手抓住举过头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绑住。
“宋渺渺，你想干什么？”
12
“我不想干什么”
“还不明白？我想让你死啊。”
我起身下床，拿出茶包，把剩下的茶倒进茶杯里。
端起茶杯，喂给沈聿珩。
“喝下去。”
他闭嘴不喝，我就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下去。
“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毒药啊。”
沈聿珩一听是毒药就开始拼命地咳，费力的用另一只手去扣嗓子眼。
自救无果，沈聿珩就想像之前一样掐我的脖颈，也无果。
“沈聿珩啊沈聿珩，你就不好奇你今天为何如此昏沉吗？”
“还有啊，这茶，是沈夫人给我的哦。”
我张开五指伸到他面前，指尖白皙，指甲稍长。
昨夜里我用指尖沾了一点茶藏在指缝里，在沈聿珩拥我入怀的时候，我用指甲在他背上胸膛上留下了数道划痕。
他却还以为我与他调情。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在狠心也比不过你与宋婉倾。”
这会儿沈聿珩喝下去的茶已经开始起效用了，他浑身无力只能用一双他那双眼怒瞪我。
“当年你和宋婉倾，对于我，可比这狠心多了。”
“不，你们简直没有心。”
“在我对你情意暗生的时候，你却与宋婉倾在一起了。”
忆起当年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下雨，我给你们送伞，只因她的身体孱弱；
无论冬夏，我都要在旁边候着，为你们遮掩；
不管何时你去宋家，带什么东西，我永远只能一个人的时候偷吃糕点渣子，你说我就该吃这个。”
忆起当年的事情，我抬手向上擦掉眼角的泪，很快调整好情绪。
“沈聿珩，你最不该在我濒死之际，朝我伸出援手。”
“我宁愿从没遇见你，从未遇见你们。”
我透过那个逆光带我回家的谪仙，看到了双目绝望的沈聿珩。
他只有绝望，对于将死的恐惧，没有一丝悔意。
我盯着他绝望恐惧的瞳孔，一字一句。
“沈聿珩，你该死。”
13
三日后。
我跟在沈夫人身后，踏进了沈家主的房间。
我看着他那张灰败的老天，轻声细语的告诉他沈聿珩昏迷了三天，不知病因，恐怕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说的时候我面带悲戚，眉眼之间尽是担忧。
沈家主信以为真，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咽了气，死不瞑目。
沈夫人全程只立在床边静静听着，不做言语。
等沈家主咽气后，我慌忙跑出房间，大声叫喊着来人。
趁着人群混乱，我回了沈聿珩屋子里。
他和他那个爹一样，静静躺在床上，唯有轻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不过，很快就不会了。
我找出早已备好的另外一种药，也是沈夫人给我的。
这三天里，我没日没夜守在床前，沈家人都以为我对沈聿珩情深意切。
就连沈聿珩突发恶疾，也不辞辛劳的照顾他。
既如此，就让他们这么说去吧。
我掰开他的嘴，把药灌下去。
药效相斥，双重刺激下他悠悠转醒。
我欣赏着他的迷茫和痛苦，轻声道：“一炷香之前，你爹已经死了。”
“现在，该你了。”
沈聿珩在听见“爹”这个字的时候，眼中清明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便气急攻心，口中鲜血汩汩。
同样的，死不瞑目。
14
沈家主和沈聿珩死后，沈夫人就成了沈家唯一的掌权之人。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沈家主的死也是沈夫人一手促成的。
对于一个丈夫不爱，儿子不亲的女人来说，权和财才是她继续生存的依靠。
至于我，我早已决定好了。
在沈聿珩死后，我就回了宋家，那个有狗洞子的小后院。
回去的那天也是盛夏，不一样的是，我遇到了裴之。
我带着提前买好的绿豆糕，怀里揣着和沈夫人新讨来的茶。
说来好笑，沈夫人递给我茶包的时候，罕见的犹豫了好久才给到我手中。
轻轻推开门，带起阵阵灰尘在空中飞扬。
我撩起裙摆，提起食盒走到廊下。
我其实还是最喜欢长廊了，坐在长廊边上，望着院中的小草，沐浴着阳光。
这曾是我最惬意的秘密之地。
后来就不是了。
“渺渺？”
我放下食盒，准备去寻个茶壶沏茶，却听到了裴之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
裴之：“你怎么也在这？
他左手挥扇，右手提着一壶酒，腰间别着长剑。
与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别无一二。
“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来？”
他说着走到我身边坐下，把酒放到食盒边上。
“我也要喝。”
刚好省了沏茶的功夫。
我看见裴之第一反应是不乐意，但还是变戏法似得拿出两个酒杯。
“只许喝一杯。”
“好好好。”
我接过酒杯，敷衍的答应他，也不去想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也不问我为什么来这。
我说：“你尝尝这绿豆糕，我小时候最爱吃了。”
捻起一小块，递到他嘴边，他先是一躲，继而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他从小不爱吃甜食我知道，我是逗他的。
“真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这么甜腻的东西。”
我正吃的开心呢，忽而听见他一如既往地嫌弃，全不在意。
第一杯酒喝完了，我兀自续杯，他拦不住我，就由我去了。
我酒量其实不好，第二杯的时候我已经有点迷蒙了，但面上不显。
我让裴之多给我讲讲他戍边的事情。
我好像又变成了乞儿，问这问那。
偷撇了一眼裴之，他仍是滔滔不绝的讲着他的故事。
神采飞扬，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
我蓦地出声打断他：“小表哥，三水想吃烧鸡了。”
裴之一顿，“好，我去买。”
“就买你从前爱吃的那家。”
“好。”
他还是应了，临走前叮嘱我，一定要等他回来。
我说，好。
脸上笑盈盈的。
他走了，留下了他的剑。
他一走，我立马掏出了茶包，看了眼对面立着的剑，把茶包倒进了杯中。
拿起酒壶，斟满酒，一口闷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裴之逆着光朝我奔来。
脸上失去了神采，只剩恐惧。
裴之，你说，如果是你该有多好啊！
可惜不是你，也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