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月》 第六章 游骑兵，打前锋 在线阅读
费尔柴尔德空军基地。
美军前线指挥部。
美国西部时间06：07。
索亚中将坐在电话机前，眼睛却盯着又开始活跃起来的电子地图。
“卫星又好了？”他问道。
“长官，这是无人机的功劳。不过至少我们能知道部分部队的方位了，不是吗？”一名技术士官说道，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中将拿起话筒，但没说话，而是向身边的军官和士兵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回避。
“索亚。”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得仿佛来自外太空。
“长官。”索亚显然对那个人很不满，语调中满是不屑之意。
“索亚，基地的B－2战略轰炸机归你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索亚中将淡淡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冷冷地问了一句：“情况又严重了？”
“不，索亚，上面希望你们能在西雅图尽量拖住敌人，直到17：00时。到那时，我们将在落基山脉以西集结19万兵力。”
“长官？到17：00时吗？可我手里现在只有2000多人的兵力，如何抵挡那么久？我需要更多人手，还需要更多重火力。”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然后：“索亚，你不要忘了，我们还给了你一个机械化步兵旅和一个游骑兵连，他们马上就能投入前线。”
“可他们是新兵！新兵上阵，战斗力是会打折扣的。”索亚当然知道那两支部队，不过他的目的可不在这上面。
“那你想怎么样？”那位长官几乎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后悔了。
索亚的声音变得平静了下来：“听说，第二装甲师在哥伦比亚河以西集结完毕了，调动他们去西雅图的话，压力就小多了，况且，我们的炮兵部队人手不足，要是有第二装甲师的炮兵协助，前线的战士作战效率也会更高。”
“说实话，中将，我真不想把第二装甲师给你！那是我们反攻部队的主力。但是，我们都知道苏军登陆的部队已超过一个整编军，区区几千人的守军或许能抵挡至17：00时，可代价会是全军覆没。所以，第二装甲师也有你指挥，只是要尽量减小损失。”
“长官，”索亚的态度好了不少，“总统知道登陆了吗？”
“我们已于西部时间03：30时通知总统。他同意了在落基山脉一带集结兵力的计划。好了，我们还要和第二装甲师联络，不多说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
“哪点？”
“我也是美国公民，我也是在维护国家的利益。通讯完毕。”
“完毕。”
西雅图。华盛顿湖浮桥附近。
美国西部时间06：10。
雷诺“幽灵”凯恩只和施特劳斯下士聊了两句就又趴回了阵地，而那仅有的两句话也不过是问问近况如何而已。仗都打起来了，还能过得很好吗？雷诺开始还好奇凯利为什么从82空降师调到了这么一支部队，但念及这位好兄弟已经连续打了几个小时的仗，雷诺还是忍住了继续聊天的欲望，让凯利休息去了。
“伙计，这小子在欧洲和我们见过一面吧？”雷诺刚握住握把，观察手便兴致勃勃地问道。
“是82师的凯利——对了，情况怎么样？”雷诺刚与凯利见面，再加上他们已攻下阵地，此时他显然放松了不少。
“西北方刚才明显有一道闪光，像是观察镜。不过，我不是那么确定，因为当我调焦后再看那里，却什么都没发现。”观察手顿了一下，又说道，“但不论如何，我们都该换一个阵地了。”
“也是，那走吧。”雷诺说着便开始收枪。观察手杰弗逊也在收拾观察镜等设备，没过多久，二人同时起身。
就在雷诺背好M95时，身边的杰弗逊闷哼了一声，右手本能地捂住腹部。雷诺清楚地看到，同伴的手指间正渗出鲜血，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拉着杰弗逊躲进最近的散兵坑后，马上接通了无线电：“西北方发现敌军狙击手，请求火力压制！另外，我需要医疗兵。重复，我需要医疗兵！观察手中弹了。”
“收到。”帕克的声音响起，雷诺稍稍舒了一口气，给观察手检查伤口的时候，他开始思考敌军狙击手这种奇怪做法，即为何先攻击观察手的原因。
雷诺头疼的工夫，麦克米伦上尉已带着他的人马出现在了美军阵地南方。
美军阵地上的哨兵眼尖，早早就认出了美军制服，于是朝天鸣了五枪，其中第二发和第五发是曳光弹，在天空中划出了两道笔直的暗红色光带，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联络密语。
麦克米伦见到暗红色的光带，听到枪声，知道走对了地方。他亲自举枪指向天空，扣了五下扳机，同样，第二发和第五发是曳光弹。
卡罗尔瞅了一眼三百码外的哨兵，小声对麦克米伦说道：“麦克米伦，我和你打赌，即使我们到了阵地那里，他们也不会立刻放我们进去，身份审查会花掉几分钟的时间。”
麦克米伦表面上点头表示赞同，可卡罗尔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晚辈对自己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不信？麦克米伦，我开始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卡罗尔倚老卖老，“我在前线呆了那么多年，看到过不少敌人混入我军阵营的悲剧，看着吧，他们为安全起见，是不会在乎多用一些时间的。”
果然，即使麦克米伦用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表明身份，两名哨兵还是把他们扣在了阵地旁边。姜还是老的辣，兵还是老的油。卡罗尔二十余年的作战经验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身份审查通过后，麦克米伦终于带着疲惫不堪的队伍进入了较为安全的阵地中部。
……
“子弹穿透了防弹衣，并最终停在了十二指肠附近，不过未伤及内脏，只是撕裂大量血管。”医疗兵边说边往杰弗逊的伤口里撒止血粉，杰弗逊痛得连气都喘不匀了。“取出弹头的工作在这里无法完成，只能把他送到医院了。”医疗兵继续说道，正要给杰弗逊打一针吗啡，他却主动拒绝了。
“杰弗逊，别硬撑。”雷诺有些担心杰弗逊，“待会儿有机会就送你回后方，听说医院里有不少漂亮的护士小姐。”
“妈的，我还能战斗，为什么要送我回去？再说了，我要是走了，谁当你的观察手？”杰弗逊笑得很轻松，可雷诺了解杰弗逊，他知道这个观察手从来都不会说出自己的痛苦，他知道杰弗逊的伤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轻。
“你要活下去！可如果不将你送回后方医院，那感染的风险就会提高。”
其实不用雷诺说，杰弗逊也懂这些，只是空降兵那种天生的荣誉感令他无法开口同意。
医疗兵看杰弗逊这样也是一怔，他没想到，平日里嬉皮笑脸、爱开玩笑的那个中士会有这样的一面。
“呵……呵呵，雷诺，别担心我，你们也要活下来。”中士还在笑，也不知是什么事那么好笑。然而坐在中士身旁的雷诺和医疗兵却是一阵心酸。在他们身后的阵地上，四联机枪怒吼出声，A连的战友用这挺机枪把西边能看见的突出地面的建筑物全部清理了一遍。12.7mm口径的苏制弹头在本就摇摇欲坠的墙体上留下蜂窝状的弹孔，进一步毁坏了混凝土结构。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仅有的高出废墟的建筑物基本都被降了两三层，变得和废墟层高度相近了。
没过多久，后方的引擎声越来越响，那是援军的M1114“悍马”装甲车的声音。十几辆M1114快速通过浮桥，来到阵地附近。在它们后面，还跟着数量可观的M113装甲运兵车，只不过这种车辆速度慢了很多。
第一辆悍马除了涂有城市作战的灰色迷彩外，在车门处还喷涂有一个明显的徽标，那是两把互相交叉的步枪和“Ranger”的字样。没错，他们就是游骑兵，是那支习惯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部队。
游骑兵，打前锋。
西雅图市区。苏军76空降师英雄狙击小组。
美国西部时间06：39。
时间过得很快，从美军空降到现在，已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伊凡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在城区中部停留了一会儿，给后撤的美军部队制造了些小麻烦外，剩下的时间，他全部花在了对美军阵地细致的侦查上。他几分钟就更换一个阵地，然后出现在美军部队周围任何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毫无规律的行踪，令美军狙击手发现它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尽管也有老练的敌人对此有所察觉，可是伊凡根本不在乎，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在美军阵地周围活动，而且还顺手给了那个观察手一点教训，让美军暂时失去了一只敏锐的眼睛。
伊凡甚至在测量美军阵地后还对各个目标的价值进行了分析，把高价值目标和敌军大量聚集的几个地方的坐标方位上报了指挥部，希望炮兵和空军能帮忙解决这些敌军。而在无线电那头的正是那名大尉。大尉对伊凡的能力和勇气大加赞赏，还告诉伊凡说这情报帮了大忙，炮兵会马上处理这些美军士兵，为牺牲在那里的战士报仇。可说归说，怎么做就是另一码事了。伊凡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总之他始终没看见美军阵地遭受炮击，直到美军援兵抵达时，阵地上不但还是一片和平安定，而且大有欣欣向荣的势头。
伊凡很是纳闷，他知道重型火炮凌晨已经运抵码头，是苏军稳住西雅图这个阵地的基础，可这些家伙现在却迟迟不动。只要一次饱和炮击，只要有一次，就能使这股美军部队元气大伤，伊凡对炮兵并无深入研究，但他很明白炮兵的作用。从登陆到现在，苏军只让炮兵进行了几次增援，这对于苏军而言算是不正常到家了。按苏军一贯的作风，炮兵会在部队前方一定距离上布下铺天盖地的弹幕，弹幕随部队前进而前进，势不可挡。在欧洲的威悉河沿岸，伊凡就亲眼见过这种恐怖的攻击方式，上千门火炮、自行火炮、火箭炮同时射击，炮弹接连爆炸，巨大的威力令大地都不禁剧烈颤抖。在火墙和冲天而起的烟雾后，装甲兵做的仅仅是打扫战场的工作。
东德承袭苏军战法，在威悉河以南的黑尔福德（黑尔福德，德国一城市）故技重施，彻底击溃西德军队，最终统一德国。
火炮是当之无愧的战神，炮兵是百兵之王！
但，最**蛋的情况恰恰也发上在苏军身上，而且就是现在。登陆部队需要强大的火力支援，可是从登陆到现在，苏军所请求的空中支援远远超过了炮兵支援。甚至，连各种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都起到了比炮兵更大的作用。
“大尉同志，收到吗？我是狙击手，上士基里连科。”
“嗨，伊凡上士，又有什么事吗？”大尉在语气中透露给伊凡一个讯息——他们有麻烦了，尤其是他们的炮兵。
“同志，到底……出什么事了？”
“伊凡，其实也不算严重，再等等，后继部队马上就会卸下装备，到时候就有炮兵了。”
“那现在呢？是不是基地的炮兵阵地有麻烦了。”
大尉没有直接回答伊凡：“伊凡，两分钟后空军就能到那里，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伊凡探头朝美军阵地上望了一眼，发现阵地上的伤员已被送上M113装甲车，而那支乘四轮装甲车来的部队正在集合。看样子，他们正打算开始推进。
“同志，没时间了。他们已经要离开了，我们刚才就失去了全歼敌军的机会。”伊凡边说边和亚历山大匍匐着离开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向西撤离，“大尉同志，我拖不住他们，现在最好调来和我们同行的那支部队，在这里阻击美军的意义，要远大于在市中心建立防御阵地。”
“伊凡，放心吧，这只美军部队不是真正的威胁。”
不是“真正的”威胁？
这句话令伊凡更加疑惑了。
（注：威悉河，位于德国（前西德）境内。）
西雅图。华盛顿湖浮桥附近。
美国西部时间06：43。
M113装甲车载着重伤员离开了，雷诺长舒一口气：终于把杰弗逊送走了。短暂的讨论后，众人决定让施特劳斯下士（凯利）替代杰弗逊的位置，而麦克米伦和手下的大部分人被编入101空中突击师，暂时留在火线上参与进攻。一切准备停当，美军部队开始向西推进。
自然，由游骑兵连在前方带路。
游骑兵这次总共带来了十三辆“悍马”轻装甲车，十一辆装备M2HB12.7mm重机枪，两辆装备了火力更加强大的M134“米尼岗”机枪，有他们在前面开路，足以让大多数苏军步兵无法靠近。游骑兵连还装备了Javelin反坦克导弹（即FGM－148“标枪”反坦克导弹）、带红外激光指示器的M16A4步枪和M4A1卡宾枪、普通的破片杀伤手雷以及闪光震撼手雷。这些东西在凯利看来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尽管他原来服役的82师和眼前的101师的装备也不差，可他现在效力的这支机械化步兵团却没有这么多好东西。
好在杰弗逊走之前把自己的装备给了凯利，凯利总算是没有继续抱怨装备差的问题。现在，凯利手中的武器是一把装着ACOG红点瞄准镜和M203榴弹发射器的M4A1卡宾枪。
美军一步步向西推进，就在这时，伊凡等待已久的支援火力终于到了。三架……六架……当十二架Su－33舰载战斗机和一架Tu－26轰炸机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美军士兵全都知道情况不妙。
当然，也有不少人感到愤怒，因为现在苏军使的这一手原本应该是他们最擅长的才是。
二十余枚炸弹从天而降，美军士兵不管愤怒与否，全都离开了那些预判的炸弹落点，而且是离得远远地。他们必须尽可能减少伤亡。
爆炸形成的超压波扫平一个个障碍，在千疮百孔的地面上凿出更多大小不一的弹坑。飞溅的碎石有的甚至能达到音速，在那些逃得不够远的美军士兵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一时间伤员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升起，其中还夹杂着粗俗的咒骂。
但雷诺和凯利，或许还有更多的人暂时是听不见这些惨叫和喝骂了，爆炸声几乎就在他们耳边响起，高强度的冲击波震得他们双耳失聪，现在只能隐约听到一种蜂鸣声。
“妈的。”雷诺在心里大骂，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想站起来。
凯利笑了笑，也爬起来准备前进。突然间，凯利目光扫过天空，注意到一个飞速接近的物体。空地导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雷诺摁倒，然后自己也匍匐在地面上。
雷诺无奈，虽然他知道凯利这么做没错，但摸了摸额头上正在淌血的伤口，他又打消了感谢凯利的想法。况且，他本来已经发现了飞近的导弹，都做好了卧倒的准备，可凯利抢先一步采取行动，令他很不雅的摔在了碎石堆上。他在凯利头上狠狠记下了一笔账，发誓要让凯利还清。至于怎么还，雷诺觉得让凯利多讲几个荤段子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TU－26“逆火”超音速轰炸机投下的是一枚被美军称作“厨房”的AS－4（这也是北约代号——白令注）空地导弹，这个代号令雷诺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为了即将下锅的一块肉。
事实上，当那玩意儿划过天空时似乎还是那么无害的一件寻常事物。可是，落地的一瞬间，当它的近炸引信触发时，这种外表带来的寻常感与无罪感便被强烈的爆炸一扫而空了。炽热的气浪使超压波更具有破坏力，高温火焰挟着浓烟升上半空，足足一吨的高爆炸药果然不同凡响，瞬间就把爆点周围一百多码内的物体炸成了碎片。废墟上烟雾弥漫，隐约能看见一辆倾覆的“悍马”车。这个大家伙离爆点过近，以至于被冲击波高高抛向空中。没有直接化成碎片，已经是相当好的结果了。
阵地上响起一片咳嗽声，美军士兵纷纷站起身来，没时间为死者祷告，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空袭的声势虽然很大，可明显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美军的损失只有几十名士兵和一辆“悍马”而已，他们的大部队仍在不停推进。伊凡和亚历山大不禁感到头痛起来。
头痛的还有雷诺下士，他正劝一个游骑兵部队的二等兵站起来继续作战。
“不用怕，炸弹炸不着你的。”雷诺这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抱着头的二等兵伸手指了指那辆倾覆的轻装甲车。
“那个……兄弟，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雷诺开始和这名二等兵拉近关系。
“弗莱彻·瑞利……今……今年18岁。”二等兵的声音都在发颤，空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雷诺实在是严肃不起来，他今天可终于见到游骑兵里的另类了。要不是看见二等兵的上司正走过来，雷诺已经笑出声了。
“长官好。”雷诺敬礼。其实这件事也不应该让他来管，毕竟他和二等兵不是一支部队的，要是101师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恐怕雷诺早就开始训斥那个人了。
那名游骑兵军官是个少尉，胸前的姓名牌告诉雷诺他们他的姓氏是邓恩。少尉回礼后伸手在雷诺肩膀上拍了几下：“下士，没关系，你来劝他，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邓恩知道雷诺上过战场，在这方面的经验要比他们丰富得多。之所以刚才用那种柔和的方式，显然是要给他们面子。反正这个瑞利早就把游骑兵的脸面丢尽了，还不如让那个老兵来劝，没准能让这小子振作起来也说不定。
雷诺嘿嘿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兵油子味。见此情景，邓恩不禁大摇其头，他怕这个下士带坏他的兵。
“瑞利，起来吧，我保证你没事。”雷诺表情变得严肃，“来吧！小伙子，你要学会用手中的枪保护你的同胞，保卫你脚下的土地。你不可以退却。”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想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瑞利口齿不清的说道，丝毫不在意邓恩略带怒意的目光。
“英雄？其实我们都不是英雄，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罢了。瑞利，你看这样好不好？”雷诺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坏笑令邓恩少尉开始担心，“如果你站起来，那我就可以尽全力保护你撑过这场战斗。等西雅图的战斗结束后，我就把我珍藏的一百多本《PLAYBOY》杂志都送给你……”见周围的人都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和新兵，雷诺知道，自己的做法让这个二等兵和自己的距离在无形中又拉近了一点。
二等兵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这名老兵，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是那个严肃的老兵，还是那个猥琐的大哥？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种一样的目光不止集中在那个下士身上，自己同样也是那些人的焦点。他有些不自在了。
雷诺在二等兵的头盔上拍了一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愿意相信我，站起来继续战斗吗？”
“那个……”二等兵咽了口吐沫，“真的有那么多杂志？”
雷诺差点摔倒：“瑞利，你为什么当兵？你知道当兵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战斗就为了一百多本色情杂志？”
“可是……”
“没有可是。想活下去就要起来战斗，你知道你这身军装和这杆步枪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决不放弃每一寸土的责任，是绝不抛弃每一名战友的誓言，是绝不放过每一个敌人的决心。”雷诺微笑道，“站起来，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同伴。”
“长官，我……我明白这些。”瑞利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我想我能做到，为自己，也为我的同伴。”
“嗯，不错。”雷诺还是微笑。不过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凯利却突然感到苗头不对，他现在是观察手，别人很容易把他和雷诺联系在一起，如果雷诺……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急急忙忙地退出人群找大部队去了。
没走出多远，凯利就听到雷诺说话了，只是这次的内容令他暗自庆幸自己离开的及时。
“瑞利……那个，你如果真想要那些杂志的话，我可以借你看，如果实在是喜欢，我总不能白送你不是，五美元一本怎么样……还有写真集……”
这次，差点摔倒的是刚刚站起来的瑞利。
SU－33和TU－26早就飞远了，那个苏军狙击小组也不知所踪。现在无疑是战场上最安静，也最安全的一刻。兜售不良书籍无果的雷诺此刻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份稳重，所有认识雷诺的人都十分清楚，这时的雷诺绝对是战场上的强者。即使凯利这样优秀的士兵，也自认为比雷诺要差上一分。这时的雷诺，只要离开了大部队，就一定会是苏军最可怕的敌人之一。他神出鬼没的隐藏技巧，完全配得上“幽灵”的绰号，而那枪法更使他成为了散播死亡的使者。凯利曾无数次的思考过如何胜过雷诺：如果是和他拼狙击技巧，那绝对是在找死；潜到他身后也不容易，因为雷诺本人便是此道高手；而最可恨的是雷诺用普通步枪射击时同样很准，除非是近距离接火，否则很难在被他击毙前干掉他。不过，在近身肉搏这点上，凯利倒是可以自豪一阵了，雷诺在这方面虽然也很强，可是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技巧，他都要远胜雷诺。
两个人并排走着，前面不远处是邓恩少尉和他的士兵。前方越发密集的枪声表明敌我双方的尖兵已经接火了。凯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雷诺也同样是这副鬼样子，而且这二人身上的那种气息不同于其他人。都说是老兵身上会有一种威压和杀气，可这两个人身上却没有一点这种气息。雷诺身为狙击手，收敛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因此身上看不出杀气倒也正常。可凯利是步枪手，成天呆在最前线的他身上没有这种气势却是一件很怪的事。只有雷诺知道，凯利的锐气是被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磨掉的。那是在欧洲战场上失去全部同伴的绝望，那是幸存者的孤独和内疚。
好在这次见面后，雷诺觉得这位老友的状态还算不错，起码，那副轻松自在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
走在他们二人前面两码处的是游骑兵中绝对的另类——弗莱彻·瑞利，雷诺和凯利有时甚至怀疑这个家伙是怎么加入游骑兵的。比如现在，他那种拿枪的动作就令凯利很不爽。凯利很快下定决心要指导这名新兵，不过雷诺先他一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过去推上了卡宾枪的保险。
“枪口不要对准你的战友，明白吗？”凯利说话间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他可是看见这名二等兵装模作样据枪前进时所犯的低级错误了，二等兵刚才要一直把枪口对着眼前的战友也倒罢了，问题是那个枪口不断在邓恩少尉附近乱转，而快慢机又在连发档，这要是一个不注意，那伤亡名单上就得增加三、四个名字……
二等兵应了一声，尴尬地走开了。
枪声越来越近，雷诺已经可以不时看见一两个苏军士兵出现在视野中了。他和凯利用目光略一交流，决定再向前一些就建立临时阵地。
苏军士兵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两名冲锋的步兵间的距离一度缩小到三码，这给了美军绝佳的机会。M134的六根枪管转动起来，铺天盖地的弹雨洒向苏军步兵，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在这种火力下纷纷倒下，百余人的部队只用了十几秒就被彻底“吞”掉了。然而苏军也有反制措施，前方的步兵不敌那4000发/分（M134机枪的射速可调整，通常在2000～6000发/分）的可怕射速，但步兵后面紧跟着的重机枪手可不在乎M134的火力，谁都知道M134用的是7.62×51mm北约制式步枪弹，而苏联人的重机枪可是用12.7×107mm子弹的NSV“岩石”机枪。NSV不但射程优于M134，而且它们往往装有瞄准镜，眼下，这伙苏军手里的NSV便是装了瞄准镜的型号。
在NSV的持续打击下，两挺M134的扌喿作手已换了数人，最前面的步兵隐隐有后撤的势头。总之，雷诺的第一感觉是游骑兵要后退，但他想错了，游骑兵们没有撤退，而是找了一个较为低洼的地方架设“陶”式反坦克导弹，这东西也是他们手头少有的重火力。
只是这么好的东西实在不能浪费，雷诺希望它们派上更大的用场——至少也该拿它砸T－80吧？雷诺用最快的速度架好步枪，赶在游骑兵动手前一个一个敲掉了那些苏军机枪手。见后面的苏军士兵补上来，他又急忙调转枪口，在那些人冲到机枪前把他们干掉。这一手倒是颇为有效，横飞的肢体和飘散的血雾吓退了大多数想夺回机枪的苏军士兵。
如果不是那时常打到身边的大口径枪弹和火箭弹令雷诺不敢分心，凯利可以肯定，雷诺会认为空中交错的红绿两色光带十分有趣。苏联的黄绿色曳光弹飞过来，美军暗红色曳光弹飞过去，好看虽然谈不上，可确实挺有意思的。
凯利一边想一边觉得不舒服——难不成自己是战争狂人？他急忙摇头驱散这些杂念，专心为雷诺测量起数据来。
雷诺的狙杀记录直线上升，他本人却并不觉得那是件好事，他是狙击手，不是自动步枪手，火力压制不是他的任务，这样消耗下去他可吃不消。就在他脸上显出愠怒之色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雷诺回头一看原来是法利。
“长官，有事吗？”
只见法利扔过来一条M2重机枪用的弹链：“小子，这有大约100发子弹，自己拆下来用，全都是穿甲弹。”
“嘿！Honey，你可真体贴。当你男朋友一定很享受。”雷诺接过弹链，看也不看就把它递给了凯利。
“去你妈的。”法利踹了雷诺一脚，“老子好不容易才从游骑兵那搞到的这些东西，你还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雷诺拍了拍被法利踹的地方，倒也没生气，还是笑呵呵地看着这位刚上尉的少尉。他沉吟片刻，突然问法利：“长官，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对。”法利的回答很干脆。
“那么请说吧，我尽量做到。”
“好，雷诺。你知道，空降兵的重武器一直不太够用，我想让你帮忙多干掉一些拿火箭筒的苏联人，如果能够缴获到一些重型火箭筒的话，我们就可以自己打坦克了。”
“没问题，长官。不过让游骑兵他们打坦克就已经足够了吧。毕竟，他们的东西比火箭筒强多了，Javelin和TOW可都有一击毙命的本事。”
法利想了想说道：“可他们毕竟是新兵，武器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时才会令人感到踏实。”
“是吗？我想，他们已经不算是新兵了吧？你放心，我会帮你这个忙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相信苏联人的东西，相对于苏联的廉价工业品，还是自己人比较可靠。”雷诺笑着收起步枪，准备继续推进。
法利看了一眼前方，战斗已接近尾声。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的血腥味。
游骑兵们已经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他们，不再是新兵了。
（注：自动步枪手其实就是美军的机枪手）
（第六章_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