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月》 第七章 祸兮福所倚 在线阅读
城区的战斗时断时续，正午过后，双方都在前线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对美军而言，形势正变得不利。尽管步兵旅的弟兄和第二装甲师的部分部队加入战斗，情报和通讯状况也大有改善，可制空权始终掌握在苏军手中。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美军的B－2轰炸机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无法频繁出动。
伤亡情况也不容乐观，从空降开始直至17：00时，101空中突击师的两个营近1400人中，共减员389人；游骑兵230余人中减员也达到了37人，外加三辆M1114装甲车；稍晚些抵达的机械化步兵旅损失更大，伤亡人数估计已超过700人，与此同时，有7辆M1A2主战坦克和11辆M2A3步兵战车被苏军击毁。
12：00时左右，第二装甲师加入战斗，他们的远程火炮对前方的美军有很大的帮助，使美军的伤亡大大减小。而与此同时，苏军损失的总兵力也已超过了2000人。当然，以上这些数字都是101师空降后的记录，并没有包含凌晨时分的伤亡情况。
苏军的火炮第一次展现威力是在游骑兵抵达的一个小时以后，但未能对美军造成过大的冲击，而且，它们仅仅发动了四、五轮炮击便被B－2轰炸机摧毁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B－2轰炸机就做过一次类似的事情，这也是伊凡呼叫火炮打击而炮兵迟迟不动的真正原因。
苏联炮兵简直恨死了B－2，而美军同样也视苏军的火炮阵地为眼中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虽然B－2仍旧不断拔掉苏军的炮兵阵地，可是苏军惊人的兵力投送能力使他们能够迅速从打击下恢复，以至于西雅图一带的苏军炮兵阵地数量在轰炸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稳步上升起来。
美军的B－2轰炸机出现在西雅图上空的频率逐渐升高，而苏联空军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西雅图上空阴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西雅图。艾略特湾。
美国西部时间21：47。
美军高层可能最近真的快被*（bī）疯了，不然不会布置这样一个有明显自杀倾向的任务。海军陆战队员维奥莱特·爱德华兹想到。她所乘的橡皮艇正借着夜色缓缓驶向西雅图港附近的一处苏军阵地，他们的目标是那里的二十门2S7（2C7「俄语」）型火炮。她并不知道美军上层在通过这个行动计划时有多为难。
这个炮兵阵地的规模是所有同类阵地中最大的，美军的初衷是用战术导弹清除它，之后就撤出城内的美军部队。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方面是苏军持续建立新的炮兵阵地；另一方面是落基山脉一带的天气状况突然变化，致使那19万美军部队中只有4万人抵达集结地，其余的人都被暴雨困在了山脉东部。西雅图的守军必须再坚持更长的时间才能使反击成为可能。因此，美军全力支持前线，战术导弹有多少就砸多少，砸完了导弹，B－2再来几轮轰炸，可成效并不是很大。大点的导弹直接就被S－300拦下了，真正能起作用的还只有那两架B－2。对于前线的部队而言，苏军炮兵起作用的时间越少，他们能坚持的时间自然也就越长，为了让他们少受炮火打击，上层咬着牙同意了陆战队的计划——潜入并摧毁苏军最主要的一座炮兵阵地。
“再快点！好像只有我们排还没登陆吧。”说话的是排长威廉·汤普金斯，不过大家通常都叫他比尔。他手上摆弄着一支装有消音器的M4A1卡宾枪，这里的大多数人所配备的也是这把枪。比尔在陆战队混了近十年，相貌平平却魅力十足，这个家伙前年结婚，如今已拥有了一个女儿。顺便说一句，他的妻子非常迷人，每当她来营地探望时都会引来诸位未婚男兵的唏嘘之声，呃……有点尴尬的是，每当那位嫂子离开后，负责扫除的大兵都不得不花时间对付地上的口水。
“长官，别开这种玩笑好不？他们两个排的目标就在艾略特湾入口附近，而我们的目标则在海湾的南端啊，都快到TACOMA国际机场了。”一名抱M249的大兵抱怨道。
他们排共有5艘小艇，每艘艇上运载了两个火力小组，共有40人。而根据先前所得到的情报，苏军在那个炮兵阵地周围只布置了两个步兵排，因此理论上讲，他们排应该是生还几率最高的一个排。
“爱德华兹，一会进攻时小心点，我不能时时都照顾你。”汤普金斯说道。
维奥莱特粲然一笑：“嗯，少尉，谢谢你。”
汤普金斯看着女孩动人的笑容，不禁有些发愣。
“哦！上帝啊！长官，放过维奥莱特吧，也给我们这些光棍一点机会啊。”还是那个抱着M249的家伙。
“道奇森，想要老婆就得自己追求。另外，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支持，可要是你敢用强，我绝对会好好收拾你，让你一辈子结不了婚。”汤普金斯说着说着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别扯淡了，要是待会儿挂在战场上，你小子还有福享受那些？”
“诶？长官，这和你情我愿有什么关系？我长得像强女干犯吗？”道奇森听出了有点不对头的东西。
“还记得在酒吧那次吗？你拉着那个女吉他手的手不肯放，还差点把她抱到宾馆……”汤普金斯哼了一声，“你大有成为强女干犯的倾向。”
船上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行了，都冷静点，我们快到了。”汤普金斯及时提醒道。的确，海岸近在眼前了。
维奥莱特微笑着与艇上的众人对视，以此来安抚战友们不安的心情。这是少尉叫各条小艇关闭引擎，船一下子就慢了下来。维奥莱特知道，行动即将开始。
海岸并不平整，在湿淋淋的沙滩上到处都是突出的礁石，再向里，是稍微平整些的草地。小艇靠岸，少尉踩着礁石第一个走上沙滩。维奥莱特和道奇森一左一右跟在少尉后面，M4A1与M249指向远方沉寂的苏军阵地。
“狙击小组探路，其他人先不要动。”汤普金斯轻拉拉机柄，上膛的声音几不可闻，“道奇森上士，清点人数。”
狙击小组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就上路了，道奇森只好在清点完后又加上狙击小组的两个人。全排的人都已登陆，在再次确认人数后，道奇森汇报了这个情况。
“分散，以火力小组为单位。”
随着比尔的命令，三十七名陆战队员迅速分散，融入了黑夜之中。乌云早就遮住了月亮和星星，海岸上一片漆黑。
“长官，让我来开路。”道奇森扯下枪口的防水套，然后戴好了夜视仪，眼前的一切立刻变得清晰了不少。汤普金斯应了一声，和其他人一起戴上夜视仪，并将枪口的防水套取下。在一片淡绿的视野中，道奇森上士已经走出了二十几码。
汤普金斯轻轻打了个手势，其余陆战队员开始前进。
在大队人马前方一百四十码外，是狙击小组的两个人，他们一旦发现目标便会立马停下脚步，就地建立狙击阵地。
就在维奥莱特刚刚适应了淡绿色视野的时候，狙击手突然扬起右臂，接着，狙击手和观察手停下了脚步，在地面上架起步枪和夜视观察镜。与此同时，后面的三十八名陆战队员果断卧倒，装备碰击发出的轻响在比尔看来极易暴露目标。
“长官，火炮阵地就在前方700码处，在阵地周围有一圈半人高的水泥围墙，不过，不对劲的是，只有五门火炮周围有人和弹药，其他火炮旁边甚至没有炮兵。另外，这个阵地的中部有一部雷达车，那是在侦查照片中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我怀疑情报有问题。”
“继续，还有什么发现吗？”
“苏军火炮已装填完毕，正准备开火，长官。”狙击手话音刚落，大地便猛烈地颤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五门重型火炮齐射所发出的巨响。那一声惊天动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它盖过。远处的树林里，树叶被减弱了很多的冲击波扫过，竟也纷纷落下。战争之神的强大力量，足以令大自然为之震撼！
“必须尽快开始行动，那里的守卫有多少人？”狙击手的双耳还没来得及从那震撼中恢复，便听到了汤普金斯少尉模糊的声音。
“长官，已发现的守卫只有66人。”观察手发觉狙击手听力恢复得比自己还慢，只好替他向长官报告。他们狙击小组的两个人共用同一频率，区别在于观察手刚才提前捂住双耳而狙击手没这么做，因此观察手清楚地听到了长官的问话。
“只有？”汤普金斯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你嫌少？”
“不……长官。”观察手自知说错了话，立刻岔开话题，“还有一件事。”
“说。”汤普金斯有些意外，但马上就明白了观察手的用意——他想转移话题。
“似乎……下雨了。这对行动不太有利啊。”观察手咽下一小口口水，小声说道。
“行动开始！”汤普金斯命令道。
700码外，火炮再次轰鸣，炮口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方圆二百码的土地。汤普金斯带着陆战队员向前推进，每当炮口火焰燃起，陆战队便停歇片刻，不多时，三十余人已匍匐在距苏军阵地仅200多码的危险区域内。雨势渐大，雨声略略遮掩了陆战队员们的呼吸声。他们每个人都端起了手中的枪，部分队员在汤普金斯的指示下小心地起身，变卧姿为跪姿，做好了冲击敌军阵地的准备。狙击手和观察手为了有效打击敌人，也向前移动了二百码，只是没有少尉的命令，他们是决然不敢开火的。
“狙击小组准备。看到那个在炮兵阵地上到处巡视的家伙吗？我数到三就开火干掉他。”
“明白，长官。那似乎是名苏军中尉。”狙击手拉动枪栓，一枚7.62×51mm的轻穿甲弹滑入M40A3的枪膛内。
“好，准备……1……2……”比尔·汤普金斯轻声说道“……3。”
仿佛过了很久，狙击手才听到那最后的“3”字，他的右手食指缓慢施力，瞄准镜跟随着那名苏联人的前额。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不知不觉中，扳机已扣到了头，击针重重地砸在子弹的底火上，枪膛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被火药的燃气充满。弹头被推出枪口，以1200多米/秒（轻穿甲弹的初速通常比同口径的铜被铅芯弹头要高，但缺点也很显著，因此现实中几乎没有装备任何一支美军部队。作者见到有关7.62x51mm北约口径轻穿甲弹的使用报告印象中是来自芬兰陆军的。）的速度飞向目标，在空气中留下一条微微发热的弹道后，它击中了敌人的额头。狙击手甚至能够想象那枚子弹在颅腔内翻滚的情景，只是这么想好像又有点恶心……
子弹最终从后脑穿出，带出一片黏稠的固液混合物质。苏军中尉双腿一软，向前倒了下去。随着苏军中尉的倒地，阵地一侧响起了连续的射击声，其中那些发闷的是M4A1的点射声，而那更为响亮的则无疑来自M249的火力压制。很明显，道奇森上士正想“锯”断某些东西。或许是某位苏军士兵的身体，也可能是某段让他不爽的矮墙。（注：M249轻机枪，MINIMIM249SAW，称班用自动武器（SAW－SquadAutomaticWeapon），缩写是SAW，与“锯”的拼写相同。）
阵地外围是一道呈长方形的矮墙，四面各一个入口。围墙相当简陋，有些地方似乎还是空心的。汤普金斯一直不明白这么一道破墙有什么用，不过他并不打算去仔细研究苏军奇怪的做法，他想做的，只是完成眼下的任务，然后，带兄弟们回家！
狙击手在后方又开了两枪，消灭了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苏军狙击小组，那两个家伙甚至没来得及开一枪就被干掉了。直到这时，苏联人才发现了这个美军的狙击小组，阵地上的一挺PKM轻机枪调头打了两个三点射，六道细细的泥水柱在狙击手面前扬起。抱起M40A3的他向左横滚了两圈后冲观察手打了个“撤离”的手势，观察手会意点头。这时，PKM机枪又是一次三发点射，险些击中观察手，二人急忙更换阵地。
狙击手看了一眼夜幕中的战场，在心中说道：“长官，愿上帝保佑你们。我很快就会重新投入战斗。”
为了方便近距离作战，陆战队员们这次也拿到了平日配发给特种部队的闪光震撼手雷，苏联人因此吃了大亏。先是两名队员在队友掩护下冲破了苏军的火力网，来到围墙边缘，然后，他们把闪光震撼弹掷到了围墙内部——每个人都扔了足足三颗。围墙内的苏军士兵被闪光震撼弹放到了十来个，他们在剧烈的爆鸣和强光后失去了方向感和视觉，虽然只有两、三秒的时间，但对他们而言，这些是致命的。美军的子弹、枪榴弹、手雷……致命的弹头与碎片纷至沓来，纵然他们身着防弹背心，头戴凯夫拉盔，却无法令他们幸免。未受保护的身体部位毫无悬念地被弹片插入，而防弹衣和头盔也在巨大的冲击下被击穿。再坚硬的铠甲都比不上战时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感官，不巧的是，这些苏军士兵恰恰失去了后者。
道奇森上士抱着M249紧跟着那两个尖兵，毕竟M249的机动性不比M4A1，所以同为尖兵的道奇森稍微慢了一些。但他心狠手黑，冲着围墙内的目标来了一次扫射，三十多枚弹壳落地后，围墙里的声音便小了很多。道奇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抽出一枚破片杀伤雷扔到了三十码外的弹药车旁。
“轰！”手雷成功引爆了弹药车，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升上半空。不过在美军士兵眼中，那团火却变成了异常明亮的绿色光球，颇有几分鬼火的味道——尽管鬼火不会令人暂时失明。
与道奇森的轻松相对的是少尉的严肃。陆战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66名守卫阵地的苏军士兵只剩下7人，那些炮兵更惨，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然而，敌我的伤亡比例是8：1左右，这意味着陆战排减员10人，已达到了25％，这样的结果，令少尉放松不下来。
令少尉更加高兴不起来的是，苏军仍在负隅顽抗。
仅存的苏军狙击在雷达车附近，他们手持AK－74做着最后的抵抗。在他们心中，其实还存有一丝希望，那是支持他们的动力：如果援军到来。可惜的是，他们不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更不可能向眼前的这批美军士兵投降。近距离交战给陆战队更大的损失，又有7名战友在这该死的战斗结束前离开了他们。
道奇森上士走进雷达站时，周围的枪声已经停了。但他很快就感到不对劲。“这车里还有人。”他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的同时，手里开始摆弄一包一磅装的C4塑性炸药，他打算连车带人一起炸飞。正当他把炸药贴上车身，旁边传来一声轻响——车门打开了一条缝。与这道缝隙一同出现的，还有两根AKS－74U的枪管。好在门是朝另一侧开的，道奇森站在门的背面，不然，首先飞出去的肯定是他……他可不想提前去上帝他老人家那报到。
苏联人又开火了，但美军部队可不敢还击，他们怕伤了道奇森上士。况且，上士他也应该能对付这几个苏军士兵，他们相信上士。
道奇森一边暗暗叫苦一边摸到门缝旁边，那两根枪管几乎就在他的面前跳动。他从腰侧拿下一枚手雷，拉开保险，按下延时引信后丢进了狭窄的门缝。这小子挺坏，也挺有才，他是蹲下身后从门下面的那道开口塞进车内的，既避免了面对苏联人的枪口，又可以降低手雷被苏联人发现的可能。
“Bon_appetite.（注：法语：祝胃口好。另：文中短下划线表示空格）”上士说完便向远处快跑了十几步，然后卧倒。身后的雷达车内传出一声闷响，却并未像道奇森预料的那样被引爆。道奇森正确估计了车内苏军士兵的经验，却估计错了手雷的威力和苏联雷达车的质量。
道奇森自嘲地笑笑，爬起身，嘴里还在嘀咕着：“见鬼，我还以为会炸，谁知到苏联人的车还挺结实。”两个刚刚赶来的陆战队员听见上士小声嘀咕的内容，也都乐了，上士抬头一看，夜视仪中看不清眼前这两个人的袖标，但他还是板起脸命令道：“你们俩去启动那雷达车上的C4，我看着心烦。”他也确实有点心烦，这次任务他们没有穿GTX，大雨淋的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能不觉得烦吗？
“遵命！道奇森上士。”这声音……道奇森的大脑停转了片刻……对，这是军士长的声音，这下完了。
军士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下上士的屁股，之后就和另一名陆战队员去启动**了。道奇森无奈地摇头，无精打采地走开了，心说这下麻烦了，回到基地后军士长非修理他不可。
离道奇森不远的地方，汤普金斯坐在炮架上陷入了沉思。
这个火炮阵地根本就是一个摆设而已，除了5门2S7型火炮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有用的装备了。空中不时响起可疑的轰鸣声，那是物体高速飞行的巨响。
可以肯定，这个火炮阵地是一个圈套，但也可以肯定，这圈套不是对付他们的。虽然这点可以确定，但汤普金斯还是打算尽早离开这地方，他们已损失十七位好兄弟，他不想再看见更多人牺牲了。
对了，空军……汤普金斯像是想到了什么……空军才是他们这帮苏联人眼中真正的威胁，因为我们的隐形轰炸机可以躲过他们的导弹，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
“干！”汤普金斯骂出了声，见周围的大兵都转过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命令道：“向东北方的华盛顿湖浮桥撤离，以火力小组为单位各自为战！行动，快。”
雨还在继续下着，视线中，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落在了附近的树林里。
西雅图市区。
美国西部时间。22：36。
几分钟前，邓恩少尉告诉了大家一条糟糕透顶的新闻——美军在下午已失去了阿拉斯加，与此同时，苏联海军陆战队开进了洛杉矶和旧金山，他们准备在西海岸展开更大的行动。
雷诺站在废墟旁的一小段走廊下，看着越来越大的雷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和凯利现在与游骑兵并肩作战，他不明白为什么帕克上尉和其他战友会和他们小组失散，而且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联系他们。
邓恩倚在雷诺身边的断墙上，嘴里嚼着一块压缩口粮，他们现在正在享受难得的休息，如果这样能算得上是休息的话。他其实心里很矛盾，上面这么晚才通知他们阿拉斯加已沦陷的消息，就是为了扰乱军心，而且，要不是索亚中将的坚持，他们可能得到后天才能知道这件事。邓恩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他把情报全都告诉这些战士的话或许会引起骚乱，而他又不想对部下隐瞒什么。
他只知道，他自己是不大能接受这个消息。据上面的情报显示，苏军共出动十万人进攻阿拉斯加，可他们所面对的只有不足8000名美国士兵，因此，当时玩苏军士兵浩浩荡荡渡过白令海峡后，阿拉斯加的美军没做什么抵抗就投降了。苏军对于这些战俘的待遇可真是不错，不但好吃好喝地供奉着这帮人，还承诺苏联给予他们新的生活。邓恩明白，单单是能活下去这一条就足以令大多数人放弃战斗，就更不用说什么新生活了。那种诱惑，队在战场上担惊受怕的战士而言绝对是不可抵挡的。当然也有例外，不如自己，再比如眼下这两位101师的家伙（他不知道凯利的真实身份，因此对凯利的装备和雷诺的不同这件事很纳闷）。
雷诺掏出水壶抿了一小口，然后解下了步枪。邓恩已经把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和凯利，他们俩却并没有太过惊讶，邓恩突然觉得有点佩服这两个家伙了。
“长官。我们该走动一下了吧，吃晚饭不运动对身体可不好啊。”凯利·R·施特劳斯背着M4A1走到了断墙下，估计也想稍微避一避风雨。
“再等等吧。反正，我们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在这座城市运动，还是让大家先休息一会儿。”邓恩说着就看到凯利在拧外套上的水，“你的GTX呢？”其实邓恩也没穿GTX，只有在那边睡觉的几个大兵披上了配发的GTX冲锋衣。
“长官，您不是也没穿吗？看来您也觉得那有点东西影响行动吧。”凯利的余光扫过那边睡觉的大兵，眼角有些抽搐，他可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家伙都困。
邓恩摆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点了点头：“算是吧。对了，你们还没有联系上帕克上尉吗？”
“没有，长官。理论上讲，您现在拥有战术指挥权。”
“是吗？”邓恩明知故问，他其实是在问不远处的雷诺。
“是的。”雷诺笑道，“不过子弹什么的也请您多*心，长官。另外，希望不会用的上M9这种*……”
雷诺话音未落，一名游骑兵便匆匆跑来：“邓恩少尉，有人中枪了。”
邓恩少尉一愣，但马上恢复了冷静：“镇静下来，告诉我怎么回事。”他认出这名士兵是上午给游骑兵丢脸的瑞利，但他没太在意这个，他现在只认同瑞利的另一个身份——哨兵。
“艾莫斯中士中枪了，还好子弹没穿透防弹衣。”瑞利喘着气说道，“这附近有苏军的步兵，数量和我们相近。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邓恩满意地拍了下瑞利的肩膀，他对这个大兵的变化颇感欣喜：“去叫醒他们，让我们上路。”
闪电，不断有闪电撕裂夜空，炽白的闪光常常笼罩整个走廊。市区内许多地方的积水很深，浑浊不堪的泥浆不知何时已没过了军靴厚厚的胶底。
邓恩一行人沿废墟向东北方向走去，全然不知一位苏军的王牌狙击手已在闪电的白光下将MSG－90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位。
美国西部时间22：51。
“亚历山大，无线电是否还有电？”伊凡没话找话地问了这么一句。
亚历山大就站在伊凡身旁，他略一点头：“你知道，尽管我们造的电池不如美国货耐用，但坚持个一天却不成问题。不过，你怎么会想起无线电呢。”
伊凡笑了笑，显然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
“照明弹，是吧？”亚历山大淡淡地说。不等伊凡作出任何答复，他又解释道：“我也看到了，敌军出现在11点方向，别忘了，观察手是狙击手的眼睛。”
伊凡没说话，算是承认了亚历山大的说法。他继续用狙击枪跟踪者在电光中不时出现一次的美军士兵，但目标一直在移动，再加上周围环境昏暗，很难瞄准。总不能一直靠着闪电吧？他需要照明弹，因为他们的热成像仪刚才出故障了。
亚历山大取出一个放在塑料袋里、手掌大小的小型无线电，按事先定好的频率接通了指挥中心：“我是观察手亚历山大·安德烈叶维奇·亚历山大洛夫，我们正位于市区内一幢未倒塌的二层小楼内，你们应该已经根据无线电信号确定了我们现在的坐标。”
“是的，亚历山大洛夫同志，”无线电那头是个女兵，她的声音，疲倦得就像四十几个小时都没睡过觉，“你隶属76空降师，对吧？这么晚了，有他妈什么要紧的事吗？”
什么叫“有他妈什么要紧的事？”
“干……”亚历山大低声骂道，然后压住火气，“同志，我请求向城区发射照明弹，方位就在我们后方……我们的狙击阵地以北20米处。”（注：照明弹通常要打到我军所在阵地的后方，以免敌军探明我军阵地的部署情况。）
“好好好，在你们阵地以北20米，是吧？”女兵等了两秒，亚历山大没说话，结果她不高兴了，“**吱个声啊！不然我挂断了。”
“是，美女，请快点。”亚历山大脸色更阴了。
“行了，请求通过，通讯完毕。”
“完毕。”亚历山大狠狠按下开关。这女兵什么态度啊？还他妈的说时间太晚了？怎么苏军部队里有这种蠢货？
不过还好，这女兵最终还是提交了请求，过了大约三秒，照明弹到位了。白光从小楼上空辐射到地面上，把方圆近1000多米的景物照的清清楚楚。白光下，几十名美军士兵交替掩护，在废墟间前进。这个画面清晰地映在他和亚历山大的眼中。美国人不是傻子，在看到一贯抠门（这是他们的印象）的苏军竟一发一发地把照明弹打到了附近后，他们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所有美军士兵立刻开始寻找合适的隐蔽所。
伊凡知道，这会儿再不开枪就没机会了，他不等亚历山大报完所有的数据就凭感觉开了一枪，他只算出了敌我间大概相距870米。
第一枚子弹掀飞了一名美军少尉的头盔，只见亚历山大微笑着停下手头的工作，让伊凡自由发挥。反正MSG－90是半自动步枪，伊凡也不在乎……呃，也不是特别在乎首发命中率。他微调枪口，又开一枪，这次，子弹的弹道受暴雨和大风影响偏离了十几公分，从少尉的小臂旁擦过。伊凡可以看见，少尉的军装被划开了一道小口，有些许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但马上就被雨水冲淡。
“伊凡，少尉后方四米，快开火。”亚历山大让伊凡自由发挥可以，但不能在有重大威胁的时候这么干。——他发现敌人正准备还击。
伊凡的第三枪几乎全凭条件反射。直到扳机扣动后，他才意识到清瞄准镜中的那名美国兵正扛着导弹发射器瞄准他这里，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他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美军大多数部队都有热成像仪或夜视仪。就在伊凡看清目标的瞬间，子弹已飞越几百米击中了目标的前胸，伊凡从来都是用穿甲弹的，美军士兵所使用的的防弹衬板挡不住这种东西。果然，那名美军士兵停下了动作，身体向后一仰，带着发射器一同倒在了泥水中。
空中的照明弹突然变得明亮无比，接着，在最后的辉煌后，光芒黯淡下来，终于熄灭了。这也是最后一枚照明弹。
伊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同时迅速收起架在阳台上的MSG－90：“快，转移。”他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亚历山大从这种平静中听出了一丝不安。
二人带着全套装备冲出楼道，跑向废墟深处。刚跑出十几米，一枚导弹穿过雨幕，命中了他们半分钟前的狙击阵地。
上百公斤的碎石在暴雨中倾泻而下，烟尘扬起，一时竟遮住小楼，但是，很快的，这些尘土又被雨水冲回地面。几秒后，这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耻辱啊……伊凡想到。他非常不满意，刚才的那三枪简直就是初学者的水平。亚历山大安慰地拍了下伊凡的后背，伊凡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带着亚历山大走进了一片片废墟之中。
要知道，MSG－90可不是SVD，联邦德国所生产的MSG－90可以称得上是最成功的半自动军用狙击步枪。它继承了HK公司PSG－1的优良传统，拥有着丝毫不逊于传统栓动狙击步枪的精准度和极佳的射程。像伊凡这样优秀的狙击手，用这把枪可以在800米外打中一个苹果。因此刚才的那三枪，令伊凡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美国西部时间23：00。
“中士！艾莫斯！撑住啊，你会没事的，对，你会没事的。”凯利匆忙地打开急救包，一边安慰道。他眼前的中士艾莫斯只是平静地看着周围的战友，目光中没有痛苦，亦无恐惧。这名中士不久前才中了一枪，那次他的防弹衣救了他。然而，这一次，陶瓷衬板没能挡住穿甲弹。
少尉邓恩站在一旁，用目光询问凯利：他有可能挺过去吗？
凯利与少尉对视，片刻后，缓缓摇头。少尉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住了。
“让他走得舒服一点吧。”少尉贴着凯利的耳朵说。
凯利没说话，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他从急救包里抽出一支吗啡，扎在了中士的伤口附近。中士微笑地看着凯利，只是这笑容在凯利眼中简直比哭还难看。战术手电一直处在弱光档，白光下，中士胸前的伤口模糊一片，分外狰狞。
雨幕下，气温逐渐下降，所有人呼出的气体都在空中凝结成了白雾，中士还有呼吸，只是他呼出的那道白雾越来越淡，最终再也看不到了。
沉默，四周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在沉默中，邓恩小心地摘下中士的士兵牌，紧紧攥在了手心。
“长官，苏军……”一个游骑兵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大家都不说话，竟然也被这气氛所感染，闭上了嘴。
“说。”邓恩把士兵牌放进战术背心上的一个口袋，然后，对那名刚回来的战士说道。
“苏军的一个步兵班正在我们东南300码处巡逻，他们的尖兵已被我们消灭。”
邓恩少尉示意大家关闭战术手电，开启夜视仪。他长叹一口气，对周围的战士说道：“打开红外激光指示器，用它指示目标，以便集中火力。我们向东南进军，消灭苏军部队，绝不留情。”
夜视仪中，一道道绿色的光束伸向远方。美军士兵都知道，普通苏军部队是没有装备夜视仪的，他们看不见这些光束。战火，就在雨中燃烧，却更加旺盛。
2001年6月30日，西雅图这个在血与火中挣扎的城市，注定会永远记住这一天，如果，这个城市拥有记忆的话。
费尔柴尔德空军基地（美军前线指挥部）。
美国西部时间23：30。
超过24小时不眠不休的工作令索亚中将身心俱疲，西部时间23：30，接到一份前线传回的报告后，他照例要通电话汇报长官。
“中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总统刚刚叫我去一趟威士忌宾馆。”
（Whiskey_Hotel即WH，军事暗语，指White_House，白宫。——白令注。）
“事实上，我突然发现我不那么讨厌你了，”索亚笑道，“不过这件事和你关系不是特别大，所以你尽管做你该做的事去吧。我要找威廉森上将。”
“那你应该接中情局，而不是我这里。”
“中情局局长威廉森上将一向喜欢呆在指挥中心，他说那里的情报会更新鲜。”索亚还在笑，“我是他的老上司，也是老同学，我还不知道他的习惯吗？”
“索亚！**还知道找我？”对面声音一变，索亚听得出来，那是威廉森的声音。
“哈。施特劳斯上校的情报不错？”
“嗯。从研发到生产制造再到实验，所有资料都很有价值。”威廉森“兴奋得像个小学生”——这是索亚的感觉。
“我这还有点更有价值的东西。”索亚顿了一顿，明显是在吊对方的胃口，“我们往前线拍了海军陆战队，没错吧？”
“**，**的快点说。”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爱说脏话。好，我继续。”索亚从桌上拾起一份由参谋撰写的报告，边看边说，“有一位叫威廉·汤普金斯的少尉在前线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们在进攻苏军火炮阵地时并未遇到太多守军，同时，那个火炮阵地也不大对劲。”
“你看过那几张由无人机传回的照片，”索亚继续说道，“照片上足有20门2S7火炮。”
“我知道那个地方。”
“那就是汤普金斯少尉他们排的目标。但他们到那以后才发现，那里只有5门火炮是可以使用的，其余的则全是稍加装饰的残骸。而且，最精彩的还在后面，他们在那里制造了第一次爆炸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听到了空中的巨响，而且，那显然不是雷声。碰巧的是，我们的一座雷达也发现了两个高速飞行的物体——速度超过4马赫，高度却只有一万英尺。汤普金斯少尉的第一感觉也是这声音来自高速飞行的飞行器。你说，这……有没有意思。”
“那才是杀招，是吧？他们的目标恐怕是那两架B－2轰炸机。”威廉森缓缓说道，“能保住B－2你很高兴吧。”
“不，我倒希望那17名陆战队员能活下来。”索亚的语气凝重了许多，“B－2再贵，也不能像人类一样拥有感情，只有我们的战士才是美国的未来。”
“你还是老样子，索亚。你应该知道——牺牲，必要的牺牲是挽救这个国家所必须的。”
“我们处在一场早已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中，我们低估了苏联的实力，因而在失去欧洲后又失去了西雅图、阿拉斯加和整个西海岸。我们天真地以为苏联会从东部下手，却没想到苏军根本就有实力直接摧毁华府和那一带的一切，只要一枚核弹，一切就都安静了。”索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不会再拥有从前的美国了。”
“至少，在B－2这里，我们弄拙成巧，减少了损失。”威廉森说，“在中国，那个一向热衷于表现中立的国家有一句古话——祸兮福所倚。你听过吗？”
“没有。”索亚承认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期待明天的到来。”
“看样子，好像‘明天’已经来了吧。”
索亚看了看表，旋即哑然失笑。刚才一直没有注意时间，因此他根本没有想到，现在已经是00：00了。
七月一日到了。战争从开始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只是不知道，美军是否还能这么幸运，就像昨天一样。
（第七章_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