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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尽头等到你乔萝秋白免费阅读全文无删减版

时间:2021-01-20 00:25:07作者:青林之初

主角是乔萝秋白的小说叫做《世界尽头等到你》,这是作者青林之初所编写的一部言情小说,文中乔萝秋白之间的故事令人感动,青林之初文笔极佳,实力推荐,小说相濡以沫内容:乔萝长大后想,或许从这时起,他们的关系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相濡以沫。(1)乔萝......

《世界尽头等到你》 相濡以沫 在线阅读

乔萝长大后想,或许从这时起,他们的关系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相濡以沫。

(1)

乔萝显然比较适应秋白的教法,以一个星期的时间,练会了古琴基本指法,且能弹奏简单的《秋风词》、《关山月》。练过一个月后,已经可以熟练地奏出《酒狂》和《平沙落雁》。尽管秋白让她不要急于求成,重在感知琴与人的意境合一,可是乔萝却置若罔闻。也不知道她是和谁在较劲,日以继夜地练琴,直到练跪指的时候把手指磨破,才不得不休息了两天,和她外公去S城拜访了一位上好的研琴师,买到一把属于自己的古琴。

乔萝的古琴也是蕉叶式,琴体深赭色,工艺极其考究,以最好的贵州大漆制成,另配一副黄树志的丝弦,弹出的声音既实又透、奇古清圆。买回来后,秋白也说好,只是不适合初学者,在秋白的建议下,乔萝的琴另换了一副尼龙弦。

到了八月下旬,暑期接临尾声,气温却与日俱增。就是秋白这样不畏热的人,到了午后也是蒲扇不离手。乔萝却始终坐在古琴前,常练得汗流浃背,也不肯稍歇。

秋白只得坐在旁边为她扇风纳凉,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练得这么辛苦?”

琴弦正好碰到左手无名指破皮的地方,乔萝“嘶”地吸口凉气,把手靠近嘴边吹了吹。然后才抬起脸看着秋白,回答说:“过几天是我爸忌日,我妈会回来,我想弹给她听。”

她此刻的神色认真而又期待,细白的脸上一双黑眸绽出晶莹的光彩。

秋白望着她,手上的蒲扇微微停顿。

孟茵恰在这时端着西瓜上楼给两个孩子,听到乔萝的话,在楼梯上也是怔了半晌,才走上来,柔声说:“就算是这样,也不急在一时,歇会吧,吃块西瓜。”

乔萝微笑说:“我不累。”低头,手又按上琴弦。

日子就这样在古老悠扬的琴声中慢慢流逝,直到乔桦忌日的前一天,乔萝傍晚从秋白家回来,看到乔杉站在林宅门前,朝她含笑招手。乔萝忙飞奔过来。

“小萝?”乔杉见她目不斜视急匆匆越过自己身边,不由一诧。

“妈妈!”乔萝跑到屋里,大声喊。四周空寂,无人回应她。她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却没有见到林蓝的身影,甚至连外公外婆也不在屋内。

乔杉跟在她身后说:“妈妈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回来。外公外婆去市场上买菜了。”

乔萝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乔杉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看着摆在厅侧的古琴。练得再辛苦也没有用,妈妈不会听到。乔萝靠着墙壁定了会神,双手交握擦过掌心,那纤细的十指上,满满都是厚厚的茧子与裂痕。

乔杉也早就注意到那把古琴,笑说:“前段时间外婆打电话告诉妈妈说你练古琴了,练得怎么样?”他走到琴旁,随意地拨了拨弦。

乔萝冷冷道:“不许碰我的琴。”

乔杉微微变了颜色,乔萝转身,快步上楼,回到自己房中。

房里书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乔萝皱眉,正要上前清理,却听到身后有人说:“都是我们给你的礼物。”

她回头,看到乔杉倚在门框上,他的脸上依然对她包容的笑:“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豌豆黄和驴打滚,都是你爱吃的。还有妈给你买的衣服,乔叔叔让我给你带的书。”最后,他指着一个红色的蝴蝶发夹,“这是乔欢送给你的。”

乔萝年纪小小,心也会不可自抑地疼痛。两地分隔这么久,她日盼夜盼,原来得到就是这样可怜到微薄的慰问。她默然片刻,缓缓上前,只收了衣服放到衣柜里,然后把桌上剩下的东西都推到角落,蝴蝶发夹在最边上,在她的动作下颤颤从桌边掉落。

乔杉终于忍受不了她的态度,摆出长兄的威严,训斥:“乔萝!你不要这么任性!”

乔萝并不相让,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地说:“我不需要他们家的东西。”

“什么他们家?我们是一家人!”乔杉也确实有些生气了,指责说,“你当年推乔欢坠楼,差点害她没命,乔叔叔和乔欢都不曾怪过你,你还对他们这样的态度?”

乔萝闻言怔了怔:“我推她?”

思绪一瞬回到那个冬日的夜晚,乔欢和她争执的场景清清楚楚地在眼前浮现。乔欢拉她,她甩开手臂,乔欢摇摇欲坠,然后跌下楼梯。

乔杉站在她面前,看过来的目光愤怒而又隐含鄙夷。乔萝全身开始发冷,隐隐约约地明白这些年她被冷落、被疏远、被遗忘的根结所在。

“我没有推她!”她面色苍白,恼意和委屈充盈胸膛,迫得让她几乎窒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乔杉瞥着她,显然把她低若游丝的声音看成无力的辩白:“你没有推她,难道她自己能摔下楼?小萝,你让我太失望了。”

他是这样残酷地下定论断,堵住她所有的话。乔萝只觉满心怒火无处发泄,狠狠将他推开,下楼时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冲出林宅。

日光已淡,夜色正在降临,巷道上行人渐少,她茫然地走在路上,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是倔犟不落。

乔杉不相信她,或许妈妈也以为是她推的乔欢——谁能相信不是她推的乔欢呢?那时只有她们两个人,乔欢伤了,她有过错,这是事实。至于她的过错是大是小,是有意还是无意,谁会在乎。他们的眼里,早认定了乔欢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她,是年纪小小却心狠手辣的施害者。

这个结论让乔萝不寒而栗,推人坠楼的名声实在罪大恶极,她如何背负得起?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彻底无望的心冷和有苦难说的无助。她想找个能全心全意信赖她的人,可是能找谁?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思衣巷尾,苍然的琴声在头顶上传来,她抬头,看到竹帘后温暖晕黄的灯光。她没有犹豫,推开孟家楼下虚掩的门,快步上了楼。

秋白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讶然看着乔萝:“小乔,怎么又回来了?”

乔萝咬着唇不说话,秋白走到她面前,看清她眸中噙满的泪水,有些惊慌:“怎么了?”

乔萝还是不说话。

秋白的手伸出,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落上她柔软的黑发,轻声道:“有什么委屈和我说吧。”

“秋白……”她哽咽,突然扑入了他怀中。脸碰到他雪白衬衣的一刻,眼里转来转去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秋白的身体僵了僵,过了一会,缓缓将她抱住,柔声说:“别哭了。”

乔萝很想不哭,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涌出。此时此刻,她的小老师,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她所有的委屈和莫名的害怕,只有在他面前,才能释放淋漓。

秋白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有这么多的眼泪,可是他除了笨拙地帮她擦眼泪外,别无劝慰的办法。等到乔萝哭累了,趴在她怀里睡着,秋白望着她宁静的面庞,想着刚才那对黑眸里的惊涛骇浪,依旧心有余悸。

孟茵回家,看着两个孩子靠着墙壁坐在一起,吃了一惊,想要质问时,秋白却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弯腰,将迷迷糊糊的乔萝背在身上,对孟茵低声说:“妈,我送她回去。”

孟茵这才看到乔萝脸上未干的泪痕:“这孩子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她没有说。”秋白苦笑,“不过她这么伤心,可能是想她爸了吧。”

“都是可怜的孩子。”孟茵轻声叹口气,看着他背着乔萝小心翼翼地下楼的身影,若有所思。

长巷空荡,晚风徐徐,落霞已被铁青的云色吞没,徒留一天黯淡的沉寂。走在半途,秋白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动。

“秋白。”乔萝在他背上小声开口。

“你醒了?”他微笑,却没有把她放下,继续往前走。

“你相信我吗?”乔萝的声音飘散在夜色中,听起来十分地虚弱。

“相信什么?”秋白问。

可是背上的人却长久不答。

秋白唇边扬了扬,说:“相信。”

乔萝轻轻笑出声,她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清和而又平稳,似乎恢复了力气:“小老师,放我下来吧。”

回到家,外公外婆没有发现乔萝的异样。外婆正在准备明天上坟的祭品,外公则戴着老花眼镜,和乔杉核对后天带回北京的物品清单。这次乔杉停留的时间不长,仅仅两天,所以明天祭祀后,外公就要带着乔杉去把东西都采购完。

“小萝回来了啊。”外婆把祭品都放到厅中角落,捶了捶发疼的腰,望望外面天色,“都这么晚了,以后去学琴也要知道点时间,早点回家。老是打扰人家孟老师也不好。”

乔萝点点头:“知道了,外婆。”

乔杉抬头看了一眼乔萝,见她眼圈红红的,知道她哭过了,脸上露出悔意,想要上前和乔萝好好说会话,乔萝却飞快地转身,和外婆去厨房准备晚饭。

乔萝在厨房里听到外公对乔杉说:“江润州那几册孤本古籍太贵重,我也没有什么好回礼的,退回去又驳了他的面,你爷爷当年倒是送了四块上好徽墨给我,你明天记得提醒我找出来,你回去转送给江润州吧。你妈不知道轻重,以后这样的礼物不要再收。”

乔杉为林蓝辩解:“妈也推辞不了啊,江爷爷说他年轻时你和外婆帮过他的忙……”

“施恩不望报,望报不施恩。”外公说,“再说当时不过举手之劳。江润州前几年不也帮你妈安排工作了么?我们两家互不相欠了。”

“好,我回去告诉妈。”乔杉又说,“对了,外公,乔欢和江宸都喜欢吃青阖这边的青笋,妈让我多带些回去。”

外公说:“阿坚就在市场上卖笋,明天你去找他拿。”

乔杉答应下。

江宸——厨房里正在拿碗筷的乔萝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她记得这是她未曾蒙面的伙伴。不过看起来,他现在的伙伴应该是乔欢。

乔萝并不失落,也不再和之前那样义愤难平。就算她失去了妈妈的庇佑,哥哥的爱护,可她也拥有外公外婆完整的爱,而且她还有她的小老师,他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他可以无条件地相信她,他能够耐心地陪着她,他甚至还会在她睡熟的时候背着她——那是和父亲一样让人可以依赖的、温暖可靠的肩背。

于是,孟秋白在乔萝生命中的第二个身份,晋升到了朋友。唯一的朋友。

(2)

九月一日是开学日,乔萝到青阖中学报道。

事前外公已经帮她打听清楚了,她被分在初一二班,数学老师孙老师是班主任,同时还是整个初一年级的数学教研组组长,并兼任初三五班的数学授课。

初三五班,那是秋白的班级。秋白是数学课代表。当然,这不是外公打听的,是乔萝从孟家母子平时谈话中得知的。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课上,竞选班干部时,乔萝厚着脸皮站上讲台,自荐数学课代表,成功当选。

于是如她所愿,老师下课后把她叫到办公室交待课代表工作注意点时,她顺利在入学第一天就“巧遇”到秋白。秋白刚刚收完班上的暑期数学作业,进办公室看到乔萝,怔了一下,而后浅笑。他把作业交给孙老师,又拿走上学期的数学期末试卷,临行前见乔萝对他眨了眨眼,他微微点头,表示明了。

乔萝好不容易听完老师的叮嘱,跑出来一看,秋白果然没走,等在楼梯拐弯处。

乔萝高兴地说:“小老师,我现在也是数学课代表,以后我们可以常常在这里见面了。”

“常常见面干什么?不要上课学习了么?”秋白笑了笑,又说,“在学校就不要叫我小老师了。”

“是,”乔萝从善如流,“秋白。”

她笑颜嫣然,眼眸明亮,言行举止一派阳光灿烂,完全不像当初那个束手束脚、容易害羞而又处处怯缩的女孩。

秋白记得,她的改变是从那场哭泣开始。那晚她自他背上下来,对她露出的便是这样盈盈明媚的笑意。第二天开始,她就怠于练琴了,他问她为什么不练,她就把伤口斑驳的手指送到他面前,微微撅着嘴、皱着眉,很是无辜的样子。从此弹琴给她听成了他每日必做的功课,而她呢,美其名曰在旁观摩学习,实则脑中不断想着鬼主意:一会让他陪着她去钓鱼,一会又想起去挖青笋,一会又让他做风筝……

他从来都是没脾气的人,当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她似乎也就吃定了他的谦和包容,一天到晚缠着他,花样频出。

乔萝为何改变,秋白不知道。不过说实话,他乐意看到她这样的开朗。

孙老师觉得乔萝实在是个勤劳而又好学的孩子,常常在课间跑到办公室来,要么是交作业交试卷,要么是请教数学题。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找来的那些刁钻题目,虽不至于将他难住,但每每也总要他花好些时间去解题。好在过了两个月,他在她频频满分的数学成绩中发现了她的天赋,把她塞进了专为初三优等生准备的竞赛班,让她一天到晚和歪提怪题打交道,他自己也总算落得个耳根清净。

乔萝对于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回家后高高兴兴地和外公外婆宣布:她以后周三、周五要晚回家。因为竞赛班是每周三、周五晚才有补习课。

秋白在补习课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很惊讶,不仅他,满教室初三的学生看到这个陌生面孔都是一脸疑惑。乔萝旁若无人地走到秋白身边,问他:“同学,你旁边座位有人吗?”

秋白摇头,乔萝神定气闲地坐下,放下书包,拿出笔盒和草稿纸。

秋白忍不住低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课啊,”乔萝瞥瞥四周注视的目光,提高声音说,“孙老师让我过来的。”

孙老师是竞赛班的老师之一,同学们听她这样说,困惑减半,渐渐收回了关注的视线。

乔萝又从书包里摸出苹果和蛋糕,偷偷塞给秋白,轻声说:“晚饭。”

“我吃过了。”

“就干啃一包方便面算晚饭嘛。”

青阖中学初中部的食堂只管中饭不管晚饭,所以乔萝清早出门前,外婆在她包里多放了些苹果和蛋糕,免得她晚上上课的时候饿肚子。

秋白说:“我没有吃方便面。”

“没有?”乔萝歪头,手指点点自己的唇边,示意他,“喏,销赃未曾灭迹。”

秋白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乔萝得意地眨眼笑:“我猜对了是不是?”

她一旦折腾起人来,古灵精怪,让人毫无办法,秋白摇头轻叹口气。乔萝把苹果和蛋糕又朝他面前推了推,他推辞不得,只好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乔萝参加竞赛班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秋白,无论是潜移默化的,还是明目张胆的。比如秋白正在认真演算一道题的时候,乔萝却在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然后拿笔戳戳他,问:“我们住在一条巷子里,上学时间也差不多,为什么每天都碰不到你?”

秋白的心思全在题目上,随口说:“我走得比较早。”

结果乔萝第二天就起得比平时更早,那天早上下着淅沥秋雨,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看见秋白打着伞经过,看到站在院门外不太高兴的乔萝。

“你不是说走得早吗?”乔萝撑开伞走下台阶,“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我妈生病了。”秋白解释了一句,才意识到不对,“你在等我?”

多此一问——乔萝盯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回答。

耽搁这么长时间,上学就要迟到了,乔萝脚下有些急,走过思衣巷外的石桥时,脚下打滑,乔萝“啊”了一声,眼看就要摔倒,身后却有双手将她及时扶住。

“慢点。”秋白在她耳边轻声说。

乔萝的脸红了红,站稳后,低声说:“要迟到了,你们初三不是管得很严吗,你不怕罚站?”

秋白明白过来:“你是为我才走这么急?没事,老师不会罚我的。我妈也是老师啊,他们多少会给她一点面子。”

乔萝恍然,点点头,将手臂从他掌心轻轻挣开。

秋风秋雨下,少男少女沉默前行。

这天之后,乔萝以为对于一起上学的事两人应该有了默契。可是第二天一早她等在家外,依然迟迟不见秋白。这次她学乖了,不再傻等,跑到孟家前,却发现门上了锁。

她只好去问对面杂货店的祥伯,祥伯摸摸光秃秃的头顶说:“秋白啊,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走得还挺急的。”

难道他是故意的?乔萝又莫名又生气,一整天都没有去孙老师的办公室——那是她和秋白课间约定会面的地点。而这天正好是周五,晚上乔萝到了补习班的阶梯教室时,有意避开了秋白常坐的位子,一个人坐去最后排。

可是一整晚课上下来,秋白的位子一直空着,乔萝这才起疑,问秋白班上的同学:“孟秋白今晚怎么没来上课?”

那同学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他白天也没来上学,好像是他妈生病了。你和他关系那么好,难道不知道?”

孟茵生病,秋白昨天和乔萝说过,可是今天她去过孟家,门是外锁的,分明是家里都没人了啊。而且祥伯说的是早上秋白走得急,若孟茵还生病在家,秋白不至于把门外锁了,留孟茵一人在屋子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乔萝心中发突,下课后直奔孟家。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思衣巷尾一片漆黑,孟家小楼也没有一丝的灯光。乔萝敲了敲门,并无人应,她怔怔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要放弃转身走时,却听见门吱呀一响。

秋白走了出来,寒冷的秋夜里,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苍白脸庞若隐若现于朦胧的光影间,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

“秋白,”乔萝本想问你今天去哪了,可是话到嘴边却犹疑了一下,改成,“孟姨好点了吗?”

秋白唇边微微一扬,点头:“好些了。”

乔萝看得出这笑容的勉强,而且他一直侧身对着她,将右脸掩藏她看不见的黑暗中。乔萝趁他不注意,忽然探过头去瞄了一眼。秋白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脚下忙后退一步。

“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乔萝近前一步想要细看,秋白却伸手拦住她。

“只是不小心磕碰的,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是磕碰的呢?他右颊靠近颈侧的那几道伤痕长而尖利,分明是被人抓破的痕迹。

乔萝着急:“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

“我怎么会和别人打架?”秋白无奈地说,“我真的没事,天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乔萝知道他一旦拿定主意不说的事,不管她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的,而且这个时间确实晚了,为免外公外婆在家等得着急,只得先和他约定:“那我明天再来看孟姨。”

“好。”秋白静静站在门前,目送她离开。

周六的上午,乔萝央求外婆准备了一篮子的水果,她提着过来看孟茵。可是到了孟家楼前,发现门又外锁了。

祥伯看着她愣愣站在门外,叹气说:“秋白和孟老师一早就走啦。”

乔萝问他:“他们去哪儿了?”

“这我也不知道,母子俩鬼鬼祟祟的。”祥伯看看四周,神情忽然有点神秘,压低声音说,“不过我看孟老师精神不太好,前几天傍晚总听到孟家传来哭闹打骂的声音,那声音又尖厉又凄惨,吓死人了。还有不断摔盘子碎碗的动静,像是疯癫得不行。我说小乔,你暑假一天到晚待在孟家,应该知道些底细,那孟老师是不是神经不太正常啊?”

乔萝皱眉:“祥伯你别胡说,孟姨只是这几天生病了。”

“但愿吧。”祥伯脸上分明是不信她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小楼,目光中不掩嫌弃,“我也不愿有个疯子住在对面,如果镇上的人都知道有个疯子在这,谁还敢来我店里买东西啊。”

听他嘴里疯子长疯子短的,乔萝忍不住瞪他一眼,拎着一篮水果悻悻而归。

孟家母子整个周末都没有露面,周一的早上,乔萝爬起床,看到桌上台历在这一日标注的生日蛋糕图案,有些失神。她穿衣洗漱好,和往常一样与外公外婆道别,打开院门,意外地看到等候在台阶下的白衣少年。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乔萝跑下台阶站到他面前,“孟姨怎么样了?”

“我妈在医院,这两天我都在医院陪她。”秋白顿了顿,低声说,“小乔,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乔萝点头:“当然,你说。”

秋白说:“我今天要去趟S市,你能不能去找我们班主任帮我请一天假?”

“你去S市做什么?”

“找人。”

乔萝还要再问,秋白已经转身走了。他走得很急,应该是想要赶上去S市的最早班车。乔萝想了想,关上院门,快速跑到隔壁巷子同班同学的家里,让她代自己和秋白请假。然后又穿过近路走到小镇乘巴士的路口,悄悄跟在秋白身后,上了同一辆车。

秋白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并没有发现她的行踪,一路上他都侧首看着窗外。南方凉秋的季节里,阳光难得爽朗,万物金灿盎然,只是却不能将少年的忧郁眉目照出一丝的光亮。

到了S市,秋白倒了两趟公交,到了一个名叫“沈家弄”的小区。乔萝跟在他身后上了一栋楼的二层,秋白在左边那户人家按了半天门铃,才听到里面有人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开了门,见到来客显然吃了一惊:“秋白?”

“姨父,打扰了。”秋白说话十分客气,问,“姨妈在吗?”

“哦,你姨妈啊……”秋白的姨父上下打量他几眼,也不让他进家门,只说,“她去G市出差了,估计一个星期后才回来。你找她有事?”

秋白犹豫了一下,说:“我妈病了,现在在医院,医药费……”

秋白的姨父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大叹特叹了几口气:“秋白,你和你妈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临走都不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你姨妈有多着急?她跑到梅家去大闹了几场,还生了一场大病,住院半个月几乎都把家里的积蓄用完了。你也知道的,姨父我就是个画院里挂个闲职的人,领一份死工资,字画也卖不了钱,整个家都靠你姨妈撑着,她这一病,家里几乎揭不开锅,小曼和小宴都要上学……”

他牢骚了一堆,话里的意思秋白怎么会听不出来,涩然一笑,说:“姨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秋白的姨父笑着点头,送他下楼梯,看着秋白落寞离去的背影,可能终究是有点不忍心,又叫住他:“秋白,你为什么不去找梅非奇呢?他和你妈也没离婚,不管怎么说名份上还是你爸。你妈的医药费怎么说也是该他给。”

秋白脚下一滞,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他走出小区时的步伐比来时沉重很多,乔萝跟在他身后,心中不是滋味,想要上前安慰他,却又怕更惹他伤心。这个时候,她除了安静地追随他的身影,什么也做不了。

出了沈家弄,乔萝跟着秋白又上了一辆公交车,这次他们停站的地点是S市的中心广场。

下车后,秋白站在路边,仰头看着广场旁的一栋办公大厦。他脸上的神色乔萝望不清,但她却能从他进进退退的脚步中看出选择的为难。过了好一会儿,秋白转身,离开广场,拐入大厦后的街道。径直走下去,又拐上另一条路。他就这样东拐西拐地走着,也不抬头看前方,脚下似乎没有终点。乔萝跟着他,被七七八八的道路绕得头昏,唯恐走丢,只有步步紧随。

在一条幽静的小道上,秋白停了下来。这条道路上种着连排的法国梧桐,路上枯叶厚积,道路旁是一栋栋各占门户的别墅,中西风格混杂,别具特色。秋白驻足在那座大概是整条街上最具古韵的房子前,乔萝踮脚远望,透过藤蔓爬满的铁栅栏,依稀可见那院子里的亭台楼阁。

“别躲了,出来吧。”秋白忽然说。

乔萝看看四周无人,确认他是和自己说话,慢吞吞地从梧桐树后挪步出来。

她走到秋白身旁,看着眼前古老的房子:“这是什么地方?”

“梅家。”

(3)

两个人从清早自青阖镇出发,折腾到现在,秋阳沉入西天,天色已经不早了。秋白从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铁门。乔萝跟着他走进宅院,踏上竹林掩映下的小径。

小径幽通长廊,廊后重门,另有一座庭院,里间厅馆布置完全仿照江南园林的经典构筑。因院内繁树浓荫,光影比外间黯淡许多,两旁路灯已经亮了几盏,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在家,然而四周寂静,却又不见一个人影。

庭院主建筑是座三层高的青石楼,秋白推开楼下厅门,正坐在厅里沙发上织着毛衣的女人头也未抬,懒懒地问:“先生的那几盆兰花搬进来了吧?”

门外无人回答,她这才抬了抬头,看清门口的不速之客一脸震惊:“秋白?”

秋白温和说:“秦阿姨。”

“你终于回来了。”秦阿姨忙丢下毛线跑过来,“夫人呢?”

秋白不答,只说:“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我爸在吗?”

“唉,梅先生啊,你和夫人离开后,他几乎就不回来了。”秦阿姨长长叹气,“不是我多嘴说主家的不好,但现在先生和那个歌舞厅小姐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听说那女人还怀孕了。老梅家原来是什么样的声誉啊,都被毁了。现在就是我出去一趟,外面都有人指着我说三道四的,难怪夫人当初被逼的……”

秋白皱眉,打断她:“秦阿姨!”

秦阿姨自知说多了,想收住话头,可还是压不住心里的不平,放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秋白,你劝劝夫人吧,再不回来,这家就不成家了。”

秋白低着头冷淡说:“这家早不是家了。”无论对他,还是对他父母来说,都是如此。

他在玄关处放下书包,从鞋柜找出两双拖鞋,和乔萝换了,穿过客厅直奔楼上。

秦阿姨见乔萝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这才疑惑问:“这位是?”

“我朋友,”秋白踏上楼梯,忽似想起什么,回头问,“秦叔呢?”

秦阿姨说:“他刚刚说去院子外搬花了啊,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没有。”秋白目色微动,转身急步上楼。

到了楼上,他先去了右手边的房间。房间很大,里面还隔出了一个小客厅,小客厅布置得古色古香,窗前有一张空的琴案,乔萝想,这大概是“梅心”之前摆放的地方。秋白穿过小客厅去了里面的卧室,从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拿出两大盒的药,然后出门又朝左去。

左边这间房显然是秋白之前的卧室,墙上挂着他从小到大的照片,里间夹着几张合照,合照里除了孟茵和秋白外,总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想来他就是秋白的父亲,乔萝不禁细细打量了几眼。照片里那男人眉目疏朗,笑容虽不多,但注视着妻儿的神情温厚眷恋,看起来并不是薄情寡义的模样。

既然当初家庭和睦如此,为何到了现今的分崩离析?

乔萝满心困惑,却又不敢问。

秋白在书桌下的抽屉找出一张存折,便拉着乔萝快速下楼。换过鞋,把药盒和存折通通放在书包里,不顾秦阿姨苦留他们吃晚饭的请求,秋白拖着乔萝的手,急匆匆往门外走。

乔萝起初并不明白为何要这么仓促,但到了门口,看到大开的铁门外徐徐停住的黑色小汽车,她就立即明白了。

秋白脚步止住,慢慢后退一步。

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穿着黑色风衣,渐暗的天色衬托着他修长的身影,有种迫人的压抑。乔萝认出他是照片上的男人,只是五官清俊依旧,神色却无年轻时的一丝温厚,原本疏朗的眉目此刻冷郁而又阴暗,望着秋白,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即便乔萝是第一次见他,也觉得畏而发怵。

“一走十个月,终于想着回来了?”梅非奇问秋白,“是药用完了?还是钱用完了?”

他的声音倒是和秋白很像,淡而平和,没有任何波澜。然而秋白的声音清淡中总含一丝温暖的笑意,而他却是淡而疏冷,字字入耳如冰,比这傍晚秋风还要透凉。

“爸,”秋白低着头,轻声说,“妈的药没有了,我回来拿药。”

梅非奇的唇边略略一勾,好整以暇地问:“然后呢?”

秋白默然良久,才说:“还有爷爷留给我的钱。”

“我记得老爷子走的时候说过,存折上的钱要等你过了十八岁才能用,你如今十八了么?”梅非奇淡然道,“存折留下。”

秋白的手紧攥书包带,脚下缓缓再退一步。他的头依旧低垂,声音轻而虚渺,比先前更为无力:“爸,妈的药断了一个月,她的病……她现在医院,我们付不出医药费……”

“是吗?”梅非奇轻笑,“你妈走的时候带走的东西并不少,这么快就都花完了?果然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世道艰难,其实她除了能骗骗我之外,还能骗谁?”

话至此勾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冷冷一笑,看着秋白的目光更为阴暗嫌恶,缓缓说:“存折上的钱也是我梅家的钱,你们母子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么,既有如此的骨气怎么还想着回来拿钱?”

这世上还有这样步步紧逼、冷血无情的父亲,乔萝实在看不下去了,待要出头,却被秋白死死握住了手。

“秋白?”她诧异地回头看他。

秋白缓缓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拿出存折,放在小径旁的石桌上。

“对不起,打扰了。”他抬起头,脸色有些羸弱的苍白,轻声说完,便快步朝大门走去。

乔萝跺了跺脚,急忙跟上。

“果然有骨气!”梅非奇收起存折,啧啧而叹,“你妈的医药费你不要了,她的病你也不准备治了?”

秋白的脚步再一次停滞,梅非奇也是沉默了一会,才淡漠地问:“医药费是多少?”

“八千。”这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梅非奇走回车旁,取出公文包,抽出一扎钱:“两万。当你问我借的,等你十八岁之后,我会从这张存折上扣下。”

秋白转过身,从他手上接过钱时,指尖微微颤抖。

“爸……”他嘴唇翕动,捧着厚重的钞票,面庞浅薄地有了一丝光彩。

梅非奇脸上浮起奇异的笑意,阴冷的目中却是难言的苍凉,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是你爸,我也不是大发善心,我只是不愿有个疯子在外丢人现眼。”

秋白怔怔地站在那,紧咬的嘴唇血色全无,浓墨般的眉目似浸染了长天夜色,让人看不分明丝毫的情绪。

他再度启唇:“谢谢……梅先生。”

垂眉顺目,在最卑微的声音中,掩饰住最难熬的尴尬和最深刻的绝望。

梅非奇并没有进家门,开着车扬长而去。两个孩子则按原路返回,一路秋白都闷声不说话,乔萝刚才目睹了他们父子对峙的场面,这种经历对于她而言是奇异并且匪夷所思的,甚至完全颠覆了她心里对于一个父亲无所不包容的完美定位,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默然无声地走回中心广场,正逢下班高峰,广场商圈华灯四射,行人往来如潮。这样车水马龙的热闹只衬得两个孩子的身影愈见寂寞孤清。

在路边等着公交车时,乔萝望到不远处有个蛋糕店,心中一动,对秋白说:“我去买点东西,你等等我,等着啊,我马上就回来。”

秋白还来不及说话,她已飞快地穿过马路。

乔萝身上带的钱不多,在蛋糕店挑了两个小蛋糕,又跟收银员阿姨要了几根蜡烛和火柴,跑回来气喘吁吁地站到秋白面前。

“小老师,”她将蛋糕高举,笑容盈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要庆祝一下。”

秋白先是有些愣神,而后静静望住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啦。”乔萝眨眨眼,一脸神秘。

两个孩子在广场的中心花园找到避风的角落,跪坐下来,将蜡烛插在蛋糕里,引火柴点燃。

乔萝用手小心翼翼护住微弱的烛光,对秋白说:“许个愿望吧。”

秋白闭眸默然片刻,睁开眼,吹灭烛火。

乔萝也不问他许的什么愿,只欢呼说“所有生日愿望都会成真啦”,高高兴兴地拿起塑料小勺子,和秋白一人拿着一个蛋糕吃起来。

两人从早上到现在滴水粒米未进,吃着小蛋糕只觉胜过了世上所有山珍海味。尤其是对秋白而言。巧克力慕斯在喉间咽下,甜腻的滋味从唇齿一直流淌至心底。他并不喜欢甜食,可是这一刻的体验,却成了他毕生最难忘的滋味。

他侧首,看着依偎身边的乔萝,轻声说:“小乔,谢谢你。”

乔萝微微一笑。

秋白的身子后仰,靠着花坛的台边,望着谧蓝色的夜空,慢慢说:“其实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为什么?”乔萝奇怪地问,“孟姨难道不会给你过生日?”

秋白的神情有些苦涩,有些无奈。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乔萝面前掩饰自己的心境。

他低声问:“小乔,你还记得我妈喝酒后失常的那次吗?”

乔萝点点头,秋白缓缓说:“对不起,那次我骗了你。我妈其实不仅喝了酒后有些失常,但凡她发烧或者失眠后,都会举止异样。她的病是癔症,你或许没有听说过,简单来说,就是精神病。我外公在世的时候告诉过我,我妈是少年时期受到过刺激,所以落下了情绪失控的后遗症。这个后遗症在当时还不严重,就是在我出生后,她也只是偶尔发烧糊涂的时候,才会疯言疯语。可是等我年纪越长,她的病情就越严重,尤其在我生日前后的日子,她的情绪波动总是很大,常常对着我爸又打又骂,还说我不是我爸的儿子。我爸一开始并不以为意,但久而久之,他还是有了猜疑。有一次,他安排我去做身体检查,说是我妈早年怀着我的时候得过抑郁症,担心可能对我身体有影响,让我去检查清楚。我去医院检查了,却不知道,我爸其实是安排做了亲子鉴定。”

说到这里,秋白停住话语,长久沉默。乔萝轻声问:“然后呢?”

秋白索然一笑,闭上眼眸,“鉴定结果出来,我不是我爸的儿子。我爸从此不再正眼看我妈和我,也厌倦了那个家,再后来,他和歌舞厅的一个小姐好上了,有人告诉我妈。我妈要离婚,可是他却不愿意。于是就这样拖着,直到谣言满城,我妈再也受不了,带着我离开了这里,去了青阖镇。”

原来如此。乔萝心中满是叹息,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夫妻情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梅非奇还不愿和孟茵离婚?她虽疑惑,但也不想追根究底。

可是秋白却似乎要在今晚对她诉尽心底的事,继续说:“我爸他不和我妈离婚,是因为我爷爷临终前嘱咐过他,让他照顾我妈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妈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也是他的干女儿,和我爸从小青梅竹马长大。”

这是自幼而起的缘分,是孟茵即便发疯也在嘴里念念不忘的“花木头”,还是梅非奇望着秋白嫌恶目光中蕴着的刻骨苍凉。可是不管大人的纠葛如何,伤的最深、最无助的却是秋白。如果梅非奇不是他的父亲,那么他的亲生父亲又是谁?乔萝不敢问。

比之秋白的命运,乔萝觉得上天倒是厚待自己了,就算父亲去世,至少她曾经拥有最无私最宽宏的父爱,就算母亲改嫁,至少她的母亲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的生日,何况,她还有至爱的外公外婆。

他比自己要可怜。乔萝说不清是什么冲动,只觉忽然间心中钝疼,伸开双臂,抱住秋白。

“秋白,我们一起长大,我们好好的。”乔萝以誓言般的神情决绝说,“我们长大后永远在一起。”

秋白有些惊讶地望着乔萝,释然一笑,点点头。

在他们此时的年纪,这个承诺远非情愫驱使,更无关山盟海誓。然而它却比山盟海誓更有力量,因为它穿透了任何易变的人类情感,直接与无望的命运对阵谈判。他们期望抓住遥远未来的影子,自此刻开始义无反顾地努力,攫取最美好的时光。

他回抱住她,紧紧地。

路旁行人望着花园角落里拥抱的两个小孩,纷纷露出讶异的神色。然而他和她却视若无睹,只是守着本不属这个年龄该有的剜心之痛,互相舔舐对方的伤痕,并互相温暖。

乔萝长大后想,或许从这时起,他们的关系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相濡以沫。

世界尽头等到你

世界尽头等到你

作者:青林之初类型:言情状态:已完结

八岁的乔萝因母亲的再婚而进入新家庭,但因与继父的女儿乔欢不合,间接导致乔欢受伤,母亲只好将她送去江南小镇青阖与外婆生活。在那段孤单的岁月里,乔萝遇见了古镇少年秋白,然而来之不易的年少缘份,却在秋白不告而别嘎然而止。在等待秋白的岁月里,少年江宸来到了乔萝身边,他陪她一起长大,一起走过青春无双,却终究抵不过年少岁月的细碎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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