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大明》 第8章 在线阅读
四周的读书人脸色大变，这种想法他们从来没想过。
现在一想，自己要是天子，每天都接收到天灾人祸的奏折，兵败的奏章，但朝廷内阁却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不要说忍五年时间，就是两年时间也忍不了。
刘南卿勃然大怒道：“妖言惑众，天灾其实岂是人力能阻挡，女真也不是东林君子时期才叛乱的。”
徐晨道：“当今的天子可不这样看，他虽然感激东林君子，但也要保住大明的江山，谁有笔？”
桑文当即拿出一支毛笔道：“先生请用。”
徐晨当即把毛笔沾到茶水当中，然后在案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大明地图道：
“现在大明在三个方向上面临军事的威胁，辽东的女真叛乱，海上郑之龙刘香叛乱，还有就是西南的安奢之乱。
这三处叛乱每个都非常棘手，每个方向的军事开支最起码是300万两以上。
也就是说朝廷为了应对这三处的叛乱，每年就要支出上千万两。
同时大明境内也不安稳，天启元年，黄河在河南、山东等地多次决堤，淹没农田、村庄，导致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天启四年，长江、淮河流域暴雨成灾，江南地区农田被毁，粮食减产。
天启四年到现在，陕西、山西、河北等地持续干旱，土地龟裂，农作物绝收，
天启四年河南、山东等地爆发蝗灾，蝗虫过境后“赤地千里”，粮食颗粒无收。
徐晨指着大明土地道：“大家看看，整个大明北方天灾不断，也就江南地区稍微安稳，天子想要安顿好灾民，朝廷每年又要多出上千万两的开支。”
各位现在天子面对的就是这个局面，平叛和赈济灾民，朝廷每年多出两千万两银子，这个钱朝廷必须得出，不出则天下大乱。
但出钱朝廷入不敷出，显然东林贤者没有办法帮助天子筹到2000万两银子。
甚至天子想要筹钱，就只能从还算太平的江南入手。
但出身江南的东林贤者显然会阻止天子的行动，所以天子弃用东林君子，启用更加能收刮钱财的阉党是必然之事。”
刘南卿等人听闻徐晨所言，面上皆露茫然之色。
论起八股文，徐晨自然难与他们相较，但谈及见识广博，历经信息时代与互联网熏陶的徐晨，却远非他们能及。
在场诸人大多是秀才、童生，平日里将主要精力都耗费在打磨八股文与筹备科举之上。
想要了解大名其他地区的情况，一来没有途径，二来也无暇他顾，对于大明诸多事务了解甚少，甚至连自家乡土之事，也未能洞悉周全。
徐晨此番却将这诗会话题径直提升至大明财政的高度。
恰似久经世事之人与青涩学子相较社会阅历，堪称降维打击。
刘南卿低声道：“先生之意，莫不是说天子重用阉党，乃是为了聚敛钱财？”
说罢，声音愈发低沉，因他内心其实也认可这一说法。
不得不说，两百年来，历代大明天子生性吝啬，这一印象早已深入人心。
尤其是嘉靖与万历二帝，屡屡将太仓银（大明国库之财）挪入皇家私库。
身为天子，却带头侵吞国家钱粮，实乃古今罕有。
万历帝任用太监征收商税、矿税，结果税没征到多少，反倒将江南搅得一片混乱。
更为离谱的是，大明皇帝大多寿数不长，偏生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万历皇帝在位四十八年，恰如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二位昏君占据大明近百年岁月，将朱家皇帝吝啬贪婪之形象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
是以徐晨提及天启皇帝欲敛财之事，在场一众读书人几乎无人怀疑。
徐晨反而替天启辩解：“当今天子还算节俭，没修宫殿没炼丹。但他要钱救命，东林党给不了，他只能找能给的人。”
一直沉默的王学正忽然开口：“纵是为敛财，用阉党也是饮鸩止渴！万历朝矿监之祸，你可知有多惨？”
老头经历过张居正改革，也目睹过太监祸国，声音都在抖。
徐晨点头：“学正说的是。但眼下，阉党确实能弄到钱——比如，盐税。”
他看向众人：“阉党五虎之一的崔呈秀，天启元年任淮扬巡抚，支持袁世振改革盐法，推行纲盐法。
当年盐税——二百五十万两。”
“那是大明两百年来，盐税最高的一年。”
书生们瞪大眼睛。
“但崔呈秀得罪了盐商和背后官员，被高攀龙弹劾罢官。”徐晨话锋一转，“接任的淮扬巡抚，是东林党李三才。之后盐税——跌到不足一百万两。”
他顿了顿，问出致命问题：“诸位觉得，天子看到这个数字，会用谁？”
有个叫高登的秀才硬着头皮反驳：“崔呈秀横征暴敛！税增一倍，必是盘剥百姓！”
徐晨笑了：“那我问一句：大明人口，比两宋多还是少？”
“自然多！”高登不假思索。
“那好。”徐晨摊手，“据宋史，北宋中后期盐税年入一千万贯，南宋时达两千万贯。
我大明人口更多，盐税却只有一百多万两——不到两宋一成。”
他盯着高登：“这笔本该朝廷收的税，如果朝廷没收到，那……被谁拿了？”
全场，落针可闻。
王学正手在发抖。
他想起张居正——那位帝师呕心沥血十年，才给国库攒下九百五十万两银子。
而仅仅盐税一项，大明每年就流失上千万两！
徐晨最后站起身：“东林党最大的问题，不是不好，而是没用。
现在大明要的是能弄到钱、能打仗、能救灾的能臣，不是只会清谈的君子。”
他朝四方拱手：“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今米脂城外流民上千，诸君与其在此骂阉党，不如想想如何减免租税，让乡人活命。”
“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转身离开。
刘永紧随其后：“晚生也告退。”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拱手告辞。
诗会发起人刘南卿站在原地，看着瞬间冷清的院子，脸色铁青。
他本想借此扬名，结果风头全被徐晨抢了。
当日，整个米脂县所有的宋史典籍都被人抢购一空，所有人都在找两宋盐税的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