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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1-05-22 00:16:41

问鼎天下 连载中

问鼎天下

来源:海读作者:莽原分类:玄幻主角:七姑,云中子

《问鼎天下》中主角七姑云中子可以说是大家都喜欢的人物,作者莽原真的太会了,所描绘的人物性格真的很好,叫人喜欢,下面是小说内容介绍:《问鼎天下》内容可分为两大部分,前半部分主要写我国商末周初的一段故事,但不同于神话小说《封神演义》,除了以武侠的表现形式外,贵在将神话人物生活化,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后半部分主要写商周的两路人马出于不同目的,水陆并进,历经艰险拓荒美洲大陆的悲壮故事。...展开

精彩章节试读:

寿仙宫一片慌乱。

苏妲己在大悲大痛大惊大怒之时都会犯病,昨夜受到惊吓,旧病复发。因帝辛在外,苏妲己显得孤苦伶仃,无人怜悯。辛怜认定苏妲己是圣道姊妹,对昨夜之事充满歉疚,早早来至寿仙宫。宫女们不认识辛怜,又个个手忙脚乱,无人上前招呼。

一黑一白两个太医匆匆来到,只冲内室卧榻上的苏妲己瞧了一眼,便悄悄退到厅堂品茶。白脸太医道:“今日你我二人当班,若非陛下远征,此时你我的人头早就落地了。”黑脸太医道:“老兄说话小声点儿,苏娘娘亦能置我二人于死地。”白脸太医呵呵一笑,道:“她不是在昏迷之中嘛。”呷了一口茶,把玩着茶盅说道:“我这张嘴有口福呀,今日尚能在此品茶。”

辛怜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你们两个狗屁太医,怎么还不诊治?”

黑脸太医对白脸太医说道:“老兄,还是赶紧诊治吧。”白脸太医为辛怜是个宫女,自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慢吞吞说道:“诊治不诊治还不都一样,若诊治就能医好苏娘娘,哪还会有许多太医被杀?”辛怜气得咬牙切齿,道:“狗眼看人低!陛下不在,你等竟敢见死不救。”朝苏妲己再望一眼,悲悯之意塞满胸膛,眼圈竟红了。

这时,耳听费仲、尤浑说道:“臣费仲、尤浑求见苏娘娘。”

值日女官道:“苏娘娘凤体欠安,二位大人请在厅堂稍坐。”

两个太医慌忙站起,垂手恭立,二人自然清楚,只要费仲、尤浑给帝辛或苏妲己一丝进言,二人的小命就会立马被阎王爷勾销。

费仲、尤浑躬身进门。尤浑一眼看见案几上的茶盅,站直了身姿,嘿嘿笑道:“二位太医好雅兴。”黑面太医顿时魂飞魄散,双腿打颤,跪倒于地,“砰砰砰”乱磕响头。白面太医脸色更加惨白,吃吃说道:“我……该死!”费仲阴阴地道:“二位太医叫什么?”如果报出姓名,就等于写在阎王判官的生死簿上了,黑面太医闻听,登时昏厥。白面太医语无伦次,道:“没名,不不,有名……”费仲瞧了一眼辛怜,不阴不阳地道:“原来御妹在此,下官有礼了。”因辛怜来自西岐,是被姬昌所荐,二人对辛怜自然毫无好感。白面太医突然“啊”了一声,道:“她是御妹?”心想适才又对御妹无礼,哪里还有活命?目翻白珠,昏死在地。

忽听宫女喜道:“苏娘娘醒了!”

苏妲己转醒,在梦境里定是进了左门,眼神之中凶光乱闪。黑尤叫声欢快,依偎在苏妲己身旁,动作亲昵。苏妲己一眼看见辛怜,道:“怎会是你?”辛怜一跳,担心昨夜女扮男装被她认出,忙道:“怎么?”苏妲己紧紧抓住辛怜的手,道:“妹子,你怎么来了?”辛怜怯怯地道:“我是御妹……”

值日女官道:“启禀苏娘娘,费仲、尤浑大人求见。”

苏妲己在辛怜搀扶下,来至厅堂。费仲、尤浑跪地磕头,齐声说道:“臣等来迟,请苏娘娘恕罪!”苏妲己道:“爱卿平身。”一眼看见地上昏死的太医,奇道:“这是……”尤浑道:“这是两个太医……”辛怜恨恨地道:“该杀!竟敢怠慢姐姐。”苏妲己道:“那就杀了吧。”

尤浑朝门外兵士招了招手,过来几个兵士,像抓小鸡一样拎着两个太医走了。

苏妲己坐了,转向辛怜细看,她已听帝辛说过西岐献美被封御妹之事,道:“御妹的相貌举止,与本宫的妹子几乎一模一样,年龄也相仿,难怪让本宫认错。”说罢自笑了,拉着辛怜的手,又道:“今后你与本宫就以姐妹相称。”辛怜顿时想起被娘亲疼爱时的情景,顿时热泪盈眶,此时真想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自然不能出口,轻唤一声“好姐姐”,便已是哽咽。苏妲己见状,手拉得更紧了。

费仲道:“苏娘娘,臣等有要事禀告。”说完看了辛怜一下,意思是让辛怜回避。辛怜哪里懂得这些,丝毫未动。苏妲己道:“御妹是我刚认下的妹子,无妨。”摆摆手,让宫女退了。

费仲轻咳一下,道:“昨夜余妃和一个男子同床被杀……”

苏妲己喝道:“丢人现眼!如何处置的?”

费仲道:“比干王叔同姜娘娘商议后,姜娘娘下了懿旨,把二人悄悄葬了。”苏妲己冷笑着说道:“怎能一葬了之。”尤浑道:“臣等以为,这是朝廷的奇耻大辱,就该灭余妃的九族!”

苏妲己淡淡地道:“爱卿去办吧!”

之后,费仲、尤浑将余妃和那兵士的九族全部诛杀,结果此事弄得天下尽人皆知。

费仲压低嗓音说道:“刺客早也不来晚也不来,恰在陛下远征期间,臣等猜测,余妃会不会是被刺客误杀?”辛怜心头一跳,忙偷眼观看苏妲己。苏妲己道:“不错,刺客是冲本宫来的。”辛怜又是一跳,暗道:“我该转守为攻了。”佯装气恼,说道:“哼!今天一早比干王叔气势汹汹带人围了我的寝宫,说昨夜那刺客肩头被射中一箭,要验我是否有伤。”苏妲己、费仲和尤浑一齐朝辛怜肩头望去,辛怜活动几下筋骨,道:“如果妹子有伤,百口莫辩,早被他捉了去了。”

费仲面无表情,道:“只怕是有人贼喊捉贼!”

苏妲己道:“比干到处散布流言蜚语,对本宫恶语中伤,早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辛怜暗道:“苏妲己果然是圣道姊妹,负有祸乱殷商之使命。”再瞧瞧费仲、尤浑,一个道貌岸然能言善辩,一个见风使舵巧言令色,二人一唱一和,翻云覆雨,正是天生绝配,一言能使江山倾覆。辛怜不动声色,继续听三人谈论。

费仲装出一幅悲天悯人模样,道:“苏娘娘,非是臣等危言耸听,时下朝廷浊浪翻滚,只怕会地覆天翻。宫中近日所发生之事,陛下丝毫不知。臣等以为应如实禀报陛下,请陛下扫除阴霾,重振朝纲!”苏妲己道:“正该如此,速速禀报陛下!”费仲、尤浑道:“臣遵旨!”

原来,比干监国,二人深感危险迫近,正好利用此事,让帝辛早日回朝。

帝辛亲征东海造反隶人莫老五,料定莫老五会在沂山之荷荷谷设伏,依攸喜之计,表面上每天跟一根葱周旋,一日只走五十里,暗地却差晁田、晁雷兄弟统帅六万大军,直扑荷荷谷,想杀莫老五一个措手不及。

晁田、晁雷昼夜兼程,这日傍晚来到荷荷谷前。

荷荷谷恰似一个大葫芦,四面山岭,小口大肚,隐于密林深处。晁田冲谷内张望一回,道:“隶人还真会选取设伏之地。”晁雷道:“哥哥,你堵住谷口,我带人往里冲。”一摆手,兵士递来两坛酒,兄弟二人各自捧了一坛,往肚子里猛灌。饮毕,二人已是红头胀脸,将酒坛扔于地上。不料,晁田的酒坛原地打了个转,并未粉碎。晁雷以为不吉,冲兵士一努嘴,喝道:“砸了呀!”兵士飞起一脚将酒坛踢碎,因用力过猛,手捂脚面,单脚乱蹦,痛得龇牙咧嘴。晁雷高声令道:“冲!”

攸喜道:“慢!将军没喝多吧?”

晁雷瞪着一双醉眼喝道:“你想说啥?”

攸喜道:“二位将军,请先派小股人马探查,而后再令大队人马跟进。”晁田面带不屑,道:“打草惊蛇,还如何突袭?岂不闻兵贵神速。”晁雷道:“出其不意,不正是你的主张吗?”攸喜依然不紧不慢说道:“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敌变则我变。我等来得突然,按理说隶人应在谷内歇息,怎会不见一个人影?”晁雷道:“陛下尚有四五日才能来到,莫老五若提前到此,只能吃露水喝山风,隶人也不傻,也会算计!”晁田点点头道:“不错,也许再过两天莫老五才会来到,我等正好先在此预设埋伏,这就叫‘反客为主’。”攸喜幽幽地道:“只要王师不入山谷,谷内纵有十万伏兵亦奈何不得。事关六万将士性命,不可大意!”

晁田显得很不耐烦,回头喊道:“谁去探查?”

一员偏将带了十个兵士进了山谷,不一时回转禀告:“将军,谷内并无异常。”

晁雷斜睨攸喜,大声“哼”了。攸喜道:“怪哉!按常理莫老五布置停当后,才会派一根葱前去诱敌,这时候怎会不在设伏之地?”用马鞭指了指,一字一句地道:“我料其中有诈。”晁雷按捺不住,叫道:“我弟兄身经百战,屡建奇功,难道还辨不出隶人这等小小伎俩?休得再说!”攸喜已被革职,目前仅是一员偏将,晁雷自然不再把他放在眼里,故而厉声呵斥,言语之间毫无恭敬之意。攸喜暗道:“谁敢蔑视攸喜,就叫他不得好死,你二人等着瞧吧!”此时不动声色,说道:“二位将军,请再派人探查!”晁田道:“已经探查过了,谷内并无一兵一卒。”将手一挥,令道:“进谷!”

大队人马徐徐而入,不一时尽入谷内。

荷荷谷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晁雷道:“哥哥,请传令兵士,太阳落山前在四面山头布好埋伏……”

忽然响起一声螺号,从谷口两面山头上飞落块块巨石,将谷口堵住。四面山头出现黑压压一片片隶军兵士,难计其数。战鼓震天动地,滚木雷石呼啸而下,王师将士尽在谷底,无坚可守,形同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惨叫声中死伤无数。

晁雷登时酒醒,大叫一声:“糟,中埋伏了!”

这时,从幽谷深处传出马蹄声,倏忽间飞出一匹青马,马上之人青脸素目,说道:“请晁田将军出来答话。”

晁田、晁雷对视一下,晁田出马上前。

那人在马上拱了拱手,道:“我是义军上将军‘擀面杖。’”想必这人出生时,父亲正在擀面,故得此名。晁田打了个酒嗝,腐酸之气破喉而出,道:“怎样?”擀面杖忙用衣袖捂住口鼻,道:“殷商朝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酒蛤蟆’,刚刚打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整天泡在酒缸里,怎么能打胜仗?”刚刚打走的乃指曲直。

晁田喝道:“那就大战三百合!”

擀面杖淡然一笑,道:“你等已被团团包围,数万人马生死一念,请你认清实务,归顺我义军帐下。莫老五大哥仁德宽厚,定会善待你等。”晁田厉声喝道:“住口!你等世代被隶主豢养,不思报主大恩,却扯旗作乱,杀主掠财,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颜面在此口吐狂言?”擀面杖并未气恼,依旧心平气和,道:“隶人世代为奴,被主盘剥,动辄惨遭杀戮,无端身首异处。官逼民反,莫老五大哥举义三载,屡挫王师,今你已中埋伏,若不投降,只能自取灭亡。”晁雷气得鼻眼错位,叫道:“反贼,认得你爷爷吗!”催马挺枪直刺擀面杖。擀面杖架住晁雷的兵器,道:“我是来劝降的,不是来厮杀的。”说罢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晁田气得兀立当地,大喘粗气。

擀面杖回归本阵,战鼓轰鸣,箭羽铺天盖地。箭杆上绑着引燃之物,点燃王师辎重车帐,烈火浓烟冲天而起。王师将士又被射死、烧死无数,陈尸满地。晁田两眼冒火,令兵士猛攻东面山头。不料,兵士爬至半山腰,箭如雨下,兵士连死带伤滚滚而落,哪里攻得上去?攸喜道:“二位将军,请下令停止进攻。只要王师不动,隶人就不会攻我。莫老五占尽地利,灭王师于谷底并非难事。但他是想用我等引诱陛下,而后再一网打尽。”

晁田当即传了令,荷荷谷果然恢复平静。

晁田道:“速速派人突围,给陛下报信。”晁雷道:“谷口已被堵住。”攸喜道:“谷口未被完全堵死,可差人从缝隙间冲出去。”晁雷道:“隶人居高临下,弓弩于上,谁能出得去?”攸喜道:“莫老五自然会让道。”晁田选了十个精壮兵士,再三嘱咐:“将荷荷谷情势细报陛下。”攸喜道:“万不可让陛下再来!陛下不来,我等自会想方设法突围出去;陛下若来,都会陷入绝地。”

隶人果然只做了象征性阻击,仅射杀三个兵士。

攸喜突然说道:“不好!六万将士之生死,陛下哪能不顾?以陛下性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定会义无反顾前来救援。”

晁田闻听,又打了一个酒嗝。

且说姬昌。

姬昌在朝歌期间,访比干、箕子和微子“三仁”,贿费仲、尤浑以重金,并得帝辛恩准,回程时走北路。当时,中原通往西岐之路共有两条,一南一北,南路是经“三关一河”的官道;北路经冀州、燕亳上黄土高原。冀州包括今河北大部、山西一部,是当朝国丈、苏妲己之父、冀州侯苏护的封地。燕亳包括今北京,以及河北、山西一部,是北伯侯崇侯虎的封地。姬昌选择北路,就是想顺道打探北伯侯崇侯虎的虚实,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姬昌、闳夭、蒙秋和土行孙,带着二十个兵士一路向北,而后折向西北,这日来到“坨坨岭”,岭的另一头就是冀州。放眼望去,只见坨坨岭虽不险峻,但林木高深,中间一条羊肠小道。

众人走了一回,眼前突然开阔,原来坨坨岭腹地有一块不小的平坦地段。就在这时,响起一通锣鼓。闳夭叫道:“留意!”蒙秋紧了紧浑天棍,等候厮杀。不料,锣鼓响了一阵,骤然停止,未见一个人影,一片死寂。

众人尽知凶险就在眼前,个个如临大敌。

土行孙故意说道:“或许这就是苏国丈的迎客礼仪。”

土行孙,大头大脸大蒲扇脚,小鼻小眼小芝麻牙,个头不足三尺,上身奇长下身奇短,黄眼珠黄胡须,一年四季无论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均身着黑色夜行衣,只是狐臭非同一般。土行孙长相虽怪,武功却高,生就一副侠肝义胆,性情桀骜。说话奶声奶气,却爱口出狂言。土行孙擅长奔跑,攀缘走壁如履平地,所以在神话里是个一日土遁一千里的神人,足见后人对其非凡本领之敬畏。

这时,铜锣声又响了起来,足有百面锣鼓,“咚咚咣咚咚咣”整齐划一,极有节奏,隐约中还有笙箫之音,悦耳动听。树丛中斜出十面黑色大旗,每面旗上都秀有一个巨大的“阴阳鱼”,正是道家吉图。旗摆空中,整整齐齐,要左都左,要右都右。尽管看不到旗手,但从旗姿上可以看出,旗手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动作有严格的规范。

姬昌等人惑目相看,闳夭道:“定是邪道无疑!”

从林中闪出五百多人,个个衣着黑袍,高举兵器,十面黑旗横遮正中,杀气腾腾。有人喊了一声清脆的号子,大旗依序分开,露出一匹瘦马。马上之人一身黑袍,白须飘然,生得鸠形鹄面,但双目炯炯,故意拿捏着在戏台上才能看到的架势。跨下之马瘦得只剩几根骨头,一步一颠,慢吞吞走向姬昌等人。

土行孙笑弯了腰,闳夭喝道:“兔孙子,你犯病了?”

土行孙道:“你看看,这马像一条瘦狗!”

马上之人笑着说道:“笑便是得了道,粪土之中亦有道,何况这丑人也是人。”土行孙敛住笑,喝道:“敢骂你爷爷,你可知爷爷是土行孙!”那人笑道:“那我可得离你远点。”土行孙十分得意,道:“知道爷爷的厉害是吧。”那人道:“我怕臭。”土行孙气得“你”了一声,便要动手,那人道:“得道之人怎会如此急切?看来你这丑人尚未得道啊。”说话间已然来到,喊了一声号子,瘦马无精打采停于当地。

那人说话的腔调,说话时的表情,酷似戏台上的表演。适才喊的那声号子,就像戏台上的叫板,难怪刚才敲锣打鼓都有固定节奏。若他生于后世,定是一个铁杆戏迷,或许还能登台演出,可惜当时还没有出现戏曲。

那人一板一眼地道:“锵锵锵,西伯侯听令。”

土行孙终于忍不住,“噗”一下笑了,口水喷得闳夭满脸。

姬昌道:“你是邪道的水圣使吧?”那人道:“我是水圣使,但我道乃圣道而非邪道!”原来,在八卦中北方五行属水,五色为黑,水圣使掌管圣道北方事务,打黑色旗帜,属下圣士均着黑衣。姬昌道:“你是来截杀伯昌的?”水圣使的腔调恢复了常态,道:“西伯侯且听了,伏羲八卦演绎千古,其中不乏正正邪邪,争争斗斗,分分合合,至今只余我圣道和你等自称的正道。我圣道力主走‘强国之路’,政教合一,万众一心,家财入道,大公无私,并使圣道教义流传千古……”

蒙秋打断他,道:“若想截杀西伯侯,就动手吧,休再多言。”

水圣使斜了蒙秋一眼,继续说道:“我圣主原本以为,姬昌既然能作《周易》,明了天之大道,就该将其除去。后来圣主听闻,《周易》是一部奇书,弥纶天地之学问,蕴蓄宇宙之义理,博大精深,玄妙绝伦。圣主道,若《周易》果真暗合天数,则能流传千古,圣道教义必被《周易》之光环所遮掩,即使杀了姬昌,也不能阻止《周易》流传。”

闳夭道:“你的圣主说得极有道理。”

姬昌恍然大悟,道:“你的圣主原本一直想置伯昌于死地,现在却想索取《周易》,细细研读,寻求应对之法,未雨绸缪,是也不是?”

水圣使合掌笑道:“正是。”土行孙呵呵笑道:“我说水圣使,你的圣主怎么爱做白日梦?你来索取《周易》,也不看看你爷爷的脸色。”水圣使冲土行孙脸上瞧了瞧,道:“你的脸庞宽大,眼小鼻塌,奇丑无比,有什么好看的?”土行孙道:“难看是吧?这就对了!爷爷的脸色不好看,你还能取走《周易》?”水圣使奇道:“此话又怎讲?西伯侯辛辛苦苦作此经书,不正是想让其广为流传么?”极其大度地朝前一指,道:“本圣使早已在此搭建了房屋,吃喝一应俱有,请西伯侯安居于内,何时默出经书何时上路。”

众人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两座草屋。

土行孙道:“水圣使,你是不是在发烧?”水圣使一时未解,答道:“没,没烧。”土行孙道:“那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你要打得过我,自然可以考虑给你《周易》,你要打不过我,你现在就得滚了。”水圣使道:“本圣使早就料到你等不会轻易答应,比武定夺!”蒙秋道:“说了半天,不还得打嘛?”水圣使道:“我是来求经的,不是来打架的,伤了和气,反倒不美。”蒙秋道:“不打又怎能分出高下?”

水圣使忽然变成戏曲腔调,道:“锵锵锵,真乃匹夫之勇!不用厮杀,同样能分出输赢。”面朝姬昌说道:“西伯侯,如果你等输了,是否肯以《周易》相赠?”姬昌道:“自然。如果你输了,该当如何?”水圣使道:“自然是让道。比试三场,三打两胜,怎样?”

土行孙来了兴趣,道:“一言为定!”

水圣使道:“蒙秋既然有举鼎之力,我二人就比试膂力。”手指山坡上的一块巨石,道:“蒙秋,你把它搬下来。”蒙秋道:“这有何难。”走过去抱住巨石,喝喊一嗓,一步一步搬到众人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巨石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击起尘土飞溅。

土行孙见水圣使生得瘦弱,个头不及蒙秋前胸,围着他转了半圈,道:“认输吧。”水圣使道:“我把此石扔上去,蒙秋可认输?”蒙秋道:“我是搬下来的,你若能扔上去,我自然认输。”水圣使道:“好!”抱起巨石,一声吼叫,巨石飞回原地。

众圣士交替发出喝彩声和鼓掌声,极有节奏,显然也经过严格训练。

姬昌等人看得两眼发直,待水圣使用劲拍拍手上的尘土,众人才回过神来。

土行孙心道:“水圣使定是只有膂力,论灵巧未必能胜我。”想到此问水圣使:“第二场比什么。”水圣使往上一指,用戏中腔调说道:“树梢之上,秋果未落,我二人谁先抓于手中,谁是赢家,不过谁也不准使用兵器。”

一句话正中下怀!土行孙斜着眼睛看了,果然有一颗松果独挂树梢,早已胜算在握,道:“听我口令,一二三!”这“三”字刚喊出口,土行孙平地起跳,身如离弦之箭,朝松果飙去。忽觉身旁闪过一道黑影,土行孙大惊,心想这人轻功不在我之下。心念乍闪,只见水圣使高举手臂,已然越过,不过其腋窝正好露在土行孙脸前。此刻不用多想,土行孙朝他腋窝轻轻挠去。水圣使毫无防备,痒痒肉被挠个正着,不由得“扑哧”一笑,丹田之气立刻散尽,“咕咚”一下屁股着地。

土行孙稳稳落于水圣使面前,摊开手掌,正有一颗松果。土行孙学着他的腔调,笑着说道:“我赢了!”水圣使坐于地上,一直懵懵懂懂,喝道:“你使诈!”土行孙道:“谁先抓下松果便是赢,可没说不许使诈。”又故意说道:“你若不服,这一场不算,重来。”

闳夭同姬昌相视一笑,其实他二人并未看清土行孙使了什么手段,但可以肯定土行孙一定耍弄了什么。

水圣使道:“堂堂圣道圣使,怎能言而无信?好!一胜一负,第三场……”

土行孙道:“且慢!前两场比试什么都由你说,第三场该由我说了。”围着水圣使的那匹瘦马转了转,道:“第三场赛马!”水圣使惊道:“要跟‘瘦狗’比?”土行孙面色讶异,问道:“你的马真叫‘瘦狗’?”水圣使道:“是。”土行孙大笑,笑得极其夸张。

蒙秋选了一匹高头大马,道:“让我来比!”土行孙道:“一边儿去!”不由分说跳到马背上,往山谷深处一指,道:“那儿有棵大树,绕过大树转头,谁先回来谁赢。”一抖缰绳,飞马而去。水圣使跨上“瘦狗”,一拍马屁股,叫道:“锵锵锵!呼呼嘿嘿,走也!”“瘦狗”得令,倒腾着四条短腿猛跑。远远望去,水圣使的脑袋上下窜动,甚是滑稽。众圣士声调一致齐声助威,锣鼓笙箫按节奏发声,赛马场面倒也热闹。

只见高头大马风驰电挚般跑到大树旁,嘶鸣一声,四蹄离地,回奔时依然一路烟尘。“瘦狗”跑得张嘴吐舌,愈加像狗。眼看土行孙就要赢得比赛,这时水圣使往“瘦狗”头上轻轻摸了一下,“瘦狗”发出一声闷吼,如同猛虎咆哮。土行孙跨下之马惊叫一声,屁滚尿流,四腿松软,“呼哧呼哧”大喘粗气,再也迈步不得。原来,“瘦狗”是一匹变种野马,生长在深山老林。因山林之中多野兽,此马为了自保,练就这套本领。马听到“瘦狗”的吼声,都会惊悚瘫软,土行孙哪会知晓此节。

直到“瘦狗”立于姬昌面前,那匹高头大马才怯怯走来。

水圣使冲姬昌连连拱手,笑声朗朗,道:“承让承让。”

众圣士喝彩之声更甚,水圣使朝众人一摆手,声音戛然而止。

土行孙叫道:“不算!你这‘瘦狗’使诈。”

水圣使道:“适才你不也使诈了?我等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丈夫一言,‘瘦狗’难追。”

姬昌道:“你赢了。”迈步走向草屋。

水圣使命圣士将草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席地坐于屋里,目不转睛盯着姬昌。姬昌坐于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着竹卷刀具等。闳夭指指天指指地,姬昌会意一笑。半日工夫,《周易》刻就。

水圣使急不可待,一把抢过,迅速打开,“周易”二字赫然入目,接下来洋洋洒洒,密密麻麻,确是一部《周易》!水圣使心花怒放,高声令道:“锵锵锵,孩儿们动手了!”众圣士诺应一声,张弓搭箭,对准姬昌等人。水圣使道:“《周易》既已到手,留下你等性命何用?”

闳夭道:“你怎能出尔反尔?”

姬昌笑了笑,道:“水圣使,你仔细看看,可是一部完整《周易》?”水圣使惊道:“怎么?”慌忙展开,“周易”二字开篇,接下来刻着“乾卦”,水圣使问道:“这不就是《周易》么?”姬昌道:“实不相瞒,《周易》有八八六十四卦,这里只是乾坤两卦的卦辞。”原来,适才闳夭指天指地就是乾和坤的意思。

虽然密密麻麻,但都是乾坤两卦的重复,水圣使登时头脑晕胀,喝道:“你使诈,找死?”

闳夭笑道:“休怪我等,是你出尔反尔在先。况且,先前你说要《周易》,可没说要《周易》的几段文字。”水圣使气急败坏,咬着牙说道:“不交出《周易》,今日谁也休想活着走出坨坨岭!”闳夭道:“好啊,我等死了,你找谁要《周易》去?你的圣主就只好摘下你的人头了。”水圣使颤巍巍指指闳夭,又指指姬昌,再指指蒙秋和土行孙,道:“本圣使宁可人头被摘,也要出这口恶气。孩儿们,动手!”

蒙秋昂然说道:“谁敢动!”

姬昌道:“水圣使,我来问你。”水圣使已气得鼻眼错位,喝道:“没啥好说的,杀!”姬昌一字一句地道:“伯昌岂是贪生惧死之人!若你为一人之忿,坏了你的圣道‘大业’,这账该如何算之?”水圣使激灵灵一颤,醍醐灌顶,道:“这话倒也不错,不过……”姬昌又道:“你将乾坤两卦先交与你的圣主,如果你的圣主还想要,日后再给。伯昌决不食言,你看如何?”

不管怎样已有两卦在手,水圣使想了想,道:“也罢!日后如你胆敢耍弄计谋,休怪本圣使无情。”说罢以手礼让,请姬昌等人上路。

闳夭走过他面前时说道:“下次你可不能再出尔反尔了。”

水圣使百口难辩,满脸涨红,再也不顾拿捏戏中的腔调和动作了。

过了坨坨岭,进入冀州地界。

这日天色将晚,姬昌等人投宿在一个集镇的客栈内。过了半夜,一个黑影在姬昌的窗外鬼鬼祟祟张望。这人身着夜行衣,黑布遮面,个头不足三尺,上身奇长下身奇短,张望一回,向西疾去。天刚拂晓,一声尖叫“杀人了”划破黎明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姬昌忙披衣下床,隔窗张望。土行孙打个呵气,说道:“杀人也不挑个时候,爷爷睡得正香呢。”蒙秋道:“都死人了,你还玩笑。”闳夭道:“蒙秋在此守护,我与土行孙去看看。”

杀人现场就在客栈西侧,茅屋前已围了不少人,一个老妇人坐在门槛上哭哭啼啼。土行孙道:“让开!”众人闪开一条道,土行孙、闳夭急步进屋,只见死者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翁,仰面朝上,头颅破碎。闳夭问那老妇人:“可看到恶贼的模样?”那老妇人道:“没看到,我睡得朦胧,睁眼看时,人已被害多时了。”早有人报了官府,官府差人来到。闳夭、土行孙回到客栈,将杀人之事说了一遍。姬昌道:“此事自有官府公断,我等继续赶路吧。”

众人行得一天,投宿于一个集镇客栈。拂晓时分,一个凄厉叫声传来:“杀人了!”姬昌赶忙披衣而起,闳夭道:“我去看看。”同土行孙一起去了。不多时,二人转了回来。闳夭愤愤说道:“一个少妇在半夜被杀,头颅破碎,与那老丈的死法毫无二致,定是同一恶贼所为。”蒙秋恨恨地道:“鼠辈,别让俺撞见!”土行孙笑道:“别瞎操心了,操心也挡不住明天杀人。”蒙秋心无机巧,懵懂问道:“明天那恶贼还会杀人?”土行孙懒洋洋答道:“或许吧。”说完躺到床上,蒙头睡去。

果真如土行孙所言,次日在姬昌投宿的村镇上,黎明时分又有一孩童被害。

闳夭面色阴沉,道:“我等行得三日,恶贼杀了三人,均在我等投宿之地,难道……”姬昌接道:“不错,恶贼是冲着伯昌来的。”众色凛然,闳夭对土行孙道:“今夜你守在内侧,不可离开西伯半步,我和蒙秋守在门口。”土行孙斜睨闳夭,道:“有俺土行孙在此,恶贼怎敢前来送死?”闳夭喝道:“不可大意!”

当夜,三更已过,月色朦胧。

闳夭、蒙秋藏身于院内角落,蒙秋轻声问道:“那恶贼既然是冲着西伯来的,为何屡屡杀害无辜?”闳夭道:“一时我也想不明白。”言犹未了,忽然“嘘”了一下,用手指指。蒙秋随其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四处张望。原来,这个客栈是集镇的最高之处,居高临下,那人被看了个正着。见那人身着夜行衣,用黑布遮了半截脸,蒙秋道:“定是恶贼无疑,真想一棍闷死他!”闳夭拉拉他的衣角,道:“悄悄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蒙秋朝姬昌的房间瞧了,有些放心不下。闳夭道:“只要我二人紧盯恶贼,他就没有机会对西伯动手,再说还有土行孙在此。”

二人再没说话,朝那夜行人悄然欺去。

那夜行人好像在有意摆弄身手,时走时停,时潜时行。闳夭和蒙秋担心被对方发现,也不敢太过靠近。围集镇转了半圈,那夜行人看看天色,朝一个院落疾去。闳夭知他要动手了,忙同蒙秋使了眼色,二人靠了上去。那夜行人只顾专心挑选人家,竟未发觉身后有异。闳夭、蒙秋面色顿变,只见那人装束打扮和身形步伐酷似土行孙!不及细想,只见那人已翻墙入院,二人忙欺到院落门口,那人已在挑拨门闩。闳夭冲蒙秋点点头,蒙秋轻轻端开柴门。那人闪进屋去,蒙秋大喝一声:“住手!”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声惨叫。

蒙秋箭步逼到门口,喝道:“滚出来!”

那人没想到会被人堵住,慌乱之中冲将出来,正与蒙秋打了个照面。蒙秋舞棍便拍,那人竟不躲闪,一摆手中的“无情锏”,朝蒙秋的“天突穴”刺去。这手法蒙秋再熟悉不过,正是土行孙惯用招式!蒙秋搁开无情锏,就地一划,浑天棍朝他双腿扫去。那人身轻如燕,跃至半空翻了一个跟头,随后身与锏急速旋转,在蒙秋头顶盘旋着压了下来。值此极度恼恨之时,蒙秋并不回护,大叫一声,挥棒便砸,这架势再明白不过,非要与他同归于尽不可!那人尚在半空,已无法变招,只得在浑天棍划过的瞬间,单足轻轻在棍尖上一点,借力前翻,着地时又一连翻了两个跟头,站起身来,这时恰好站在闳夭对面,相距不过尺许。

闳夭怒火乱撞,顺手一扯,喝道:“露出脸来!”一把扯去他的面罩。闳夭的动作突如其来,那人愕在当地。暴露出来的这张面孔,大头大脸黄胡须,小鼻小眼小芝麻牙。闳夭吼道:“土行孙,果然是你!兔孙子……”掴去一个大耳刮,正中土行孙的大脸,结结实实,清脆响亮。土行孙抬手点出无情锏,刺中闳夭肩头,随后缩肩收臀从蒙秋胯下滚出,飞身上了房顶,眨眼之间踪影已无。闳夭手捂肩头,朝土行孙远去的方向叫骂:“兔孙子,丧尽天良!”

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老者,喊道:“杀人了!”

蒙秋道:“老人家,都怪我等来迟,让恶贼得了手。”老者一把揪住蒙秋,声嘶力竭叫道:“你就是恶贼!”因亲人突遭杀害,老者惊惧之下出门即遇蒙秋,便认定蒙秋就是恶贼。蒙秋道:“我不是恶贼。”老者双手捉得更加紧了,怒吼一声:“你是!”闳夭道:“老人家别误会,你看我的肩头,正是与那恶贼打斗时受的伤。”老者怔怔看了,见闳夭肩头汩汩冒血,这才信了,一跺脚,哀声叫道:“我那老伴……噫唏!遭天杀的……”因极度哀痛,欲哭无泪,突然逼视闳夭,叫道:“你可认得那恶贼?”

闳夭面色尴尬,诺诺道:“我……怎会认得。”

老者的叫声惊动乡邻,来了不少人。有人道:“老人家,快去看看人还有救么?”老者转身跑去,只跑出两步,一拍大腿,嚎道:“头都碎了,哪里还有救?”这才惊天动地哀号起来。

闳夭、蒙秋自觉无趣,悄身退去。

这时天已破晓,姬昌早被叫声惊起,披衣下床,正往屋外张望。

蒙秋闯了进来,大声说道:“西伯,那恶贼……”一语未了,只见土行孙站在姬昌身后,仍是睡意朦胧,哈欠连连,蒙秋黑着脸朝土行孙踢去。见面即打,土行孙始料不及,被一脚踹中胯骨,哀叫声中像圆球一样滚了好几个跟头,躺到犄角旮旯。能让蒙秋一招得手,皆因土行孙无备,没想到浑天棍紧接着劈头盖脑打来,土行孙“哎呀”一叫。姬昌急喊一声:“住手!”土行孙趁机一跃而起,一把抓住浑天棍,喝道:“老闷,你这天杀的,你想打死我?”原来,蒙秋不善言谈,常被土行孙讥笑“三脚踢不出一个闷屁”,加上“蒙”与“闷”读音相近,被土行孙称作“老闷”。

土行孙只顾急头怪脑冲蒙秋发火,没想到被闳夭揪住,噼里啪啦挨了四个耳光。

姬昌莫名其妙,挡住闳夭、蒙秋,喝道:“到底发生何事?”

闳夭简要说了一遍。土行孙尖声叫道:“闳夭,你血口喷人!”闳夭冷冷一笑,道:“当时我扯去你的面罩,连你的黄眼珠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赖不掉!”挽起衣袖,露出伤口,道:“无情锏锏身三棱,你睁眼看看。”土行孙想看个究竟,被蒙秋用浑天棍压住肩头,动弹不得。

原来,土行孙使用的兵器叫“无情锏”,是一个类似“锏”的兵器,只是比锏小,头尖,锏身三棱,棱上有锯齿,能点能挑能劈能拉。土行孙生得矮小,身体灵巧,与人厮杀时专用锏点人的穴道。

姬昌看了闳夭的伤口,确是被无情锏所伤,问道:“当时你可看得仔细?土行孙可是一直没出屋呀。”闳夭道:“这兔孙子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后眨眼间就能回来,西伯怎能看得住他?”土行孙道:“西伯,土行孙一向光明磊落,被他二人冤枉了。”转向闳夭、蒙秋说道:“若日后查出不是土行孙所为,你二人该当如何?”闳夭道:“那就把我二人的人头剁下来让你踢!”

姬昌暗自思忖:“土行孙虽然性情桀骜,却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勾当?”但见闳夭、蒙秋言之凿凿,姬昌脸上布起阴云。这冀州之地正是苏妲己之父、冀州侯苏护的封地,一旦此事被上奏朝廷,且不说苏妲己会怎样,难免会有人搬弄是非,西岐又将面临灭顶之灾。

闳夭道:“西伯,请下令处死他,不能因一个败类而坏我西岐大事!”

土行孙已是百口莫辩,瞧瞧蒙秋凶神恶煞的模样,心想先逃了性命再说,忽然“哎哟”一声,叫道:“肚子痛。”弯下腰去,猛然间往怀里摸了一把。闳夭叫道:“留意!”话音未落,白雾迅疾弥漫,蒙秋被呛得大咳。

白灰稍散,众人睁开眼时,土行孙已不知去向……

且说帝辛照例每天同一根葱纠缠,忽南忽北,时东时西。

这日刚刚战罢,从荷荷谷突围的兵士来到,细说了阵前情景,并转报了攸喜的担忧。

帝辛惊道:“既然敢合围寡人的六万大军,隶人定会倍于王师,岂不有十万之众?”问黄飞虎:“飞马急进几日可到荷荷谷?”黄飞虎道:“一日路程。不过陛下不可亲涉险地,臣愿前往。”帝辛道:“寡人如躯首,将士如手足,寡人不能置六万将士生死于不顾,荷荷谷纵是不归之地,寡人也去定了。”情势危急,帝辛自不会再听攸喜的劝告,毅然进兵。黄飞虎急道:“陛下不可!”帝辛道:“武成王勿忧,寡人还从未打过败仗。”说罢催马而去……

帝辛坐下之“火狐狸”乃世间罕见的宝马良驹,比一般的战马高出一头,登开四蹄,如风驰电挚一般,沿山间小道狂奔,将众人远远抛于后面。

直到荷荷谷谷口,帝辛勒住坐骑。众将陆续赶到,往谷内观看。谷内隐隐约约传出喊杀声,帝辛摘刀在手,高声说道:“且随寡人往里冲杀!”正要催动“火狐狸”,这时传来喊声:“六百里加急!”只见朝廷信使策马而至。因其服饰奇异,色彩鲜明,背插五色旗,在山间小道上显得十分抢眼。

信使来到面前,在马上一躬,道:“陛下,刺客潜入内宫,苏娘娘险些被害……”

帝辛犹如突闻炸雷,大吼一声:“怎讲?”一把抓过信件,连看了两遍,摔于地上。

黄飞虎问道:“陛下怎样?”

雁叫声声,如咽如泣,帝辛眼望朝歌方向,想到苏妲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心倏地一揪,道:“刺客在内宫如入无人之境,连杀多人,竟还冲进寿仙宫刺伤妲己,刺死余妃。”信使接道:“余娘娘凤榻之上还有一个男子被同时刺死。”帝辛喝道:“无耻!”问道:“可将刺客拿住?是受何人指使?”信使答道:“回禀陛下,刺客尚未拿到。不过朝中议论纷纷,朝歌街谈巷议,都说早就有人视苏娘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多次谏言斩苏娘娘。趁陛下远征,有人欲先搅乱内宫,而后浑水摸鱼,趁机刺死苏娘娘,假说是刺客所为,一推了之。”

话说到此,傻瓜也能听得出来,帝辛果然一跳,道:“真是比干王叔?”

信使道:“这倒不知。不过那日刺客被巡夜兵士堵住,激战中肩头中箭,比干王叔疑是御妹所为,包围御妹寝宫,但御妹并未受伤。”帝辛道:“一个柔弱女子怎会是刺客?”信使道:“朝中百官怀疑有人贼喊捉贼,急盼陛下明断,还有人说,此事恐怕还会牵连……”故意欲言又止,帝辛喝道:“讲!”信使假装心头虚晃,道:“不敢。”帝辛道:“恕你无罪。”信使吞吞吐吐说道:“恐怕还会牵连国母娘娘和太子殿下,或许是想罢黜陛下,另立新君。”原来,这信使已被费仲、尤浑买通,对帝辛表述什么,如何表述,交代得清清楚楚。

黄飞虎忍不住喝道:“胡说!”

信使诚惶诚恐,赶紧施礼,道:“据实禀报,并无妄言。”

帝辛面呈酱色,暗自思忖,自从苏妲己入宫,姜后难见帝颜,势必自感冷落,因妒而恨,难说会不会做出悖理之事。自古至今,来自内宫的凶险让帝王防不胜防,现比干以监国之便,姜后以国母之尊,若擅自拥立太子,亦在情理之中。”心头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留得比干和姜后,早晚会对寡人和妲己不利。”

黄飞虎道:“陛下,国母娘娘乃东伯侯之女,一向贤淑沉静,德品无双,太子知书达理,为人慎微,比干王叔刚直不阿,忠心耿耿。以臣看来,其中定有蹊跷。”

这时兵士禀报:“一根葱尾随而至。”

帝辛吼道:“不管他!”手指谷口,道:“寡人要先灭了莫老五。”

黄飞虎命兵士搬开谷口石头,帝辛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晁田、晁雷等人忽见帝辛来到,又惊又喜。

帝辛紧握定商刀,高声喊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将士,且随寡人杀敌!”嗓音洪亮,中气十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回音未息,“火狐狸”旋风般冲向东山头。

谁会想到帝辛有如此胆识,不先与晁田合兵,入谷即攻取一翼,隶军将士顿时乱作一团。帝辛用定商刀拨打箭羽,一路猛冲猛打。山头在望,就在这时一块巨石滚滚而落,转瞬即到帝辛面前。黄飞虎、攸喜等人吓出一身冷汗,纷纷急呼:“陛下留意!”话音未落,只见帝辛大叫一声,用刀背将巨石挑飞。“火狐狸”嘶鸣一声,跃至山头之上,定商刀下,头颅滚滚,尸身乱飞。黄飞虎、攸喜、晁田和晁雷等人随即杀至,东山上的隶军拼死抵抗,双方死伤无数,热血流淌,山谷变成赤地。

王师据东山,隶军据西山,十几万人马对峙。

帝辛昂然而立,将士簇拥于侧,犹如绿叶护花。

夕阳西下,松涛阵阵。帝辛朝西山望去,造反隶人果然有十万之众。马蹄声中,从隶军内走出一匹白马,从容悠闲,单人独骑立于东山坡前。帝辛不知此人是谁,正疑惑间,只见隶军将士像波涛漫卷一样从西山上倾泻而下,发出的声音如山崩似海啸,直到围于那人两旁,犹如众星捧月。攸喜见一根葱、擀面杖等隶军大将亦护卫于侧,对帝辛说道:“陛下,此人定是莫老五!”

帝辛问道:“你可是莫老五?”

那人道:“正是。”

东山上一片哗然,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反贼头领莫老五!帝辛自言自语道:“果然气度非凡!”催马飞下山冈,与莫老五对面而立。黄飞虎率众奔下山头,数万人发出的声音如疾风似骤雨,惊天动地。

双方近在咫尺,可看清对方眉目。

帝辛上下打量莫老五,只见他二十五六岁,面如粉玉,目如朗星,身材高大,着银盔银甲,桔红帽缨,雪白披风,只要让人望上一眼,顿生敬畏。跨下之白马,威武雄壮,比一般战马高出一截,人称“雪花豹”。人马相配,威风八面,气贯长虹。

莫老五不住打量帝辛,只见他年近五旬,身高过丈,相貌堂堂,着金盔金甲,大红帽缨,大红披风,威严四射。胯下之“火狐狸”,跟“雪花豹”如同一母二胎。英雄配宝马,宝马彰英雄。

二人互相打量,彼此虽是不共戴天之敌,却都禁不住暗自赞叹。

帝辛说道:“莫老五,你已犯下不赦之罪,但寡人不忍再行杀戮,如你迷途知返,归顺朝廷,寡人愿意法外开恩,饶恕于你。”不战而屈人之兵,帝辛深知此理,当下相劝。莫老五一笑,道:“莫老五不愿苟且偷生,不会乞你赦免。”帝辛道:“你的四面合围之计已被破除,唯有归顺才是出路,否则只能上炮烙大刑。”莫老五道:“昏君偏听偏信,奸臣弄权当道,朝廷是贵族的朝廷,哪里容得了隶人?今朝廷已是穷途末路,亡日已近。”帝辛哈哈笑道:“殷商社稷固若金汤,寡人亦非昏君。”语气一转,又道:“寡人原本以为隶人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粗汉,原来卧虎藏龙,莫老五屡挫王师,深谙用兵之道,朝廷鲜有人及。若你能效力朝廷,寡人保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并为你的隶人弟兄全部脱除奴籍。”莫老五道:“我等举义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要为天下隶人打出一片光明天地。”

双方将士见二人侃侃而谈,深知转眼间就要血洒山谷,谁也不敢懈怠,兵器紧紧握于手中,指向对方,只等令下。

“火狐狸”和“雪花豹”有些按捺不住,呼哧呼哧冲对方大喘粗气。

帝辛勒勒缰绳,暗自思忖,王师兵马数量不及对方,且这些隶人都已身经百战,如果混战一场,王师将士定然所剩无几,不如擒贼擒王,先把莫老五制服,想到此说道:“你可知寡人的定商刀无人能敌,你可敢与寡人走上几合?”

莫老五微微一笑,王师夺得东山,看起来双方在地势上平分秋色,但这一切都在他的预定之内,闻听帝辛此言,正中下怀,道:“时至今日莫老五的这杆长枪尚无敌手,你在百招之内可能赢我?”帝辛哈哈大笑,根本不信莫老五能在他面前走上一百招,道:“何用百招,能挡住寡人二三十招的已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了。”

莫老五不失时机说道:“若你百招不胜,可愿随我去见一个人?”

帝辛问道:“谁?”

莫老五道:“我的义父飞廉。”

帝辛惊道:“飞廉还活着?”飞廉是原祝融国将军,武功甚高。当年帝辛征讨祝融国,用了八十二招时才将飞廉拍于马下。祝融国被灭,民众全部被遣往东海为奴,莫老五的造反隶人多是原祝融国民。飞廉被囚车押往东海后,帝辛与他再未见面,至今已有二十来年,飞廉已有八十多岁。今突闻飞廉消息,帝辛十分惊讶,问道:“飞廉欲见寡人有何事?”

莫老五道:“自然与祝融国有关。”

帝辛不由心头一动,隶人与隶主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假设飞廉以为当年祝融国之事蒙冤,只是想陈述冤情,帝辛则能趁机恩威并用,或许可以缓解矛盾,从而使飞廉、莫老五归顺,兵不血刃为朝廷化去一患。但此去无疑充满凶险,如果莫老五是在用计,帝辛则立陷绝地。如果失去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结果只能与十万隶人血战,帝辛思前想后,八万王师将士既然已占领东山,双方在地利上平分秋色,人数上也相差不多,莫老五必会有所顾忌,此险值得一冒。想到此,帝辛说道:“寡人答应就是!”

攸喜急道:“陛下不可!焉知不是莫老五的诡计?”

帝辛笑了笑,道:“寡人乃天子,一言九鼎!传令,命将士后退百步。”

莫老五也对擀面杖说道:“传令后退!”

双方兵士屏气凝神,注视着帝辛和莫老五的一举一动,不知他二人大战结果会是怎样。二人喝喊一声,杀到一处。一交手,二人才发现彼此武功相当,正可谓棋逢对手。这场大战是商末周初最为精彩的大战之一,根本无法描述,只能用“精彩绝伦”四字概括,不再枉费笔墨。双方将士看得个个鼻尖冒汗,哪里还顾得上喝彩。

天昏昏,月蒙眬,帝辛道:“燃起火把!”

霎时间燃起数万只火把,荷荷谷亮如白昼,令明月失辉,星辰无光。

帝辛自登临帝位,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世上没有对手,自然倍感寂寞。今见莫老五不但胆识过人,且枪法臻熟,武功登峰造极,帝辛激动不已。莫老五知帝辛性格多面,既刚愎自用,又性情豪放,此番若能带他去见飞廉,其所谋之事已成功在望,故而越战越勇,身手更加潇洒。

转眼已到百招,二人同时圈马兜了半圈,眼望对方。

没想到莫老五居然能挡住帝辛的一百招,黄飞虎、攸喜不免心里一寒,纵马到帝辛身旁。帝辛道:“命十个御林军将士跟随寡人。”攸喜道:“让臣陪同前往。”帝辛道:“爱卿官复原职,仍任先锋,与武成王在此统兵。二位爱卿放心,寡人此去料无凶险。”

莫老五道:“武成王,攸喜将军,莫老五保陛下来去平安。双方人马俱留此地,陛下有任何闪失,都会引发一场混战,纵使全歼王师,义军也会损失惨重,这可不是莫老五的一贯战法。”

攸喜喝道:“你带多少人?”

莫老五道:“莫老五只身一人。”朝一根葱、擀面杖说道:“率军屯住西山!”二人诺了一声,招呼兵士退去。帝辛道:“武成王,在东山安营扎寨。”攸喜压低嗓音说道:“陛下,让臣暗暗跟着……”帝辛道:“无须多言,传令去吧。”

莫老五当即带着帝辛飞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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